“好的。”助理的語氣變得雀躍,不管怎麼說土皇帝願意給自己放一小會兒假了,她今天本來休假,突然一個電話被喊過來弄合同,然後就被順便塞了一堆龐紳勳堆積了八百年沒幹的事。
“對了,”助理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拿衣帽間的還是倉庫裡的?”
龐紳勳一臉無所謂地閉上眼睛,“拿衣帽間的就行,倉庫裡的都是新的,那個小子的衣服是某寶上的雜牌,新衣服給這種窮酸貨色那不是浪費嗎?身為我的助理,怎麼這點賬都不會算。”
助理自動屏蔽了他的日常PUA,她有些擔心地翻着合同上的電話号碼,“可是衣帽間的衣服被不少人穿過了,為了保證質感一般都不洗,會被看出來吧?而且那些衣服有的是被……”
她欲言又止,龐紳勳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穿過怎麼了?衣帽間的那些衣服可都是貴牌子,是上檔次的。幾千塊錢的襯衫估計那小子這輩子都沒穿過,便宜他了。”
他不屑地噴出一聲氣音,助理不敢再勸,怕丢了工作拿不到實習證明,反正自己還有兩天就要走了。等她退出去之後,龐紳勳才很随便地翻看着那份合同,“才簽五年,窮人就是窮人,志氣不長,老子的績效都因為這個隻能拿一半。”
“穿個二三十塊錢的破襯衫就敢來應聘主播,當我們這裡是處理垃圾的?”
他拉開最下面的抽屜,這份全公司簽約年份最短的合同被直接丢了進去。他的四個抽屜裡從上到下放滿了合同,最下面的那隻抽屜隻要打開了,放進裡面的合同就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可能,就像合同的主人一樣。
主播們的人生龐紳勳一個人就掌控了一半,他不讓翻身的那些主播,就很少有機會能夠重新跳上棋盤。
至于捧紅?資本家的場面話從來都隻是華而不實的裝飾,一碰就掉,是用來玩遊戲的棋子,了解内行的人從來都不會當真,在名利場上一切都隻能靠自己。
助理在衣帽間翻了半天,一邊磨時間一邊幫新來的主播找一件幹淨的衣服,這裡面的衣服全部都混在一起,雖然排列整齊了,但負責服裝的人隻是做了簡單的收容整理。
幹淨的、髒的、穿過的、沒穿過的……全部被挂在架子上,沒有被區分開,誰要穿直接來拿。還有被帶皮膚病的主播穿過的,也混在裡面,需要特别小心篩選出來,還有的衣服上被噴了香水,或者被主播穿去過火鍋店這種味道重的地方,肯定也是不能直接拿出去送給新人穿的。女裝區那邊更嚴重,有的主播拍攝性感私密的視頻,穿過的比較貼身的衣服也不清洗,服裝師熨過之後直接挂回來,導緻第二次穿的主播因此染了怪病的都有。
她其實不是很明白,帝盛這麼大的公司,幹嘛在這些小細節上這麼摳門,不注意積攢口碑的話,公司離被蟻穴蛀蝕得潰爛垮台其實也不遠了,牆倒衆人推的效應能夠壓得一頭大象都翻不了身。
她努力找出一件記憶裡隻被穿過一次的白襯衫,吊牌還在上面,上一個主播不是個特别髒的人,算是潔身自好,衣服被保存得很好,也沒有怪味。完全新的衣服她不敢拿給新人,看龐紳勳那個态度,她要是不識趣的話估計離因為哪隻腳先踏進公司而被開除,然後徹底告别自己的實習證明就不遠了。
她拿起剪刀,正要剪吊牌,想了想又放棄了。助理抱着衣服走在去新人宿舍的路上,暗暗為懷裡這件衣服的下一個主人祈禱:希望這次的新人能堅持下去,看龐豬橫豎不算滋潤的态度,新人大概是個什麼也不懂的毛頭,沒有給他送禮。剛來就得罪了主管,以後的路可難走了。
她抱着衣服擡起頭,牆壁上還鑲嵌着帶了鑽石般點燈的星華韶夢,帝盛扶跻八個大字,在這棟看起來明朗白淨的大樓裡,有多少有才華還有顔值的新人進來之後被埋沒了啊……
想在這裡生活得像模像樣,有兩樣東西必不可少,一個是情商,一個是家世,要不就是像她一樣抱上一條粗壯的大腿閉嘴做狗,但是看今天的新人連禮物都不知道要送的樣子,他以後的路,難咯!
“哎媽,我找到工作了!我給爸說過了,今天徹底定下來了,你也給他說一下,讓他老人家不用擔心了。工作具體的内容需要保密,我不能說,你們也就不要好奇了,但是放心吧,這活兒包吃包住,而且你兒子絕對能拿下來。”
聽到兒子自信的聲音尹媽媽放心地放下了手機,另一頭,剛從廁所出來的尹煜佑疑惑地看着抽風的網絡,他打個電話都得特地跑到廁所這邊,而且這位置還是剛才那個小方攝影師告訴他的。
嘭!沒注意看路的他一頭撞到了什麼,一道慌張的聲音響起來,尹煜佑擡頭看過去,自己撞到了一個女孩子,她手裡的一摞東西眼看就要變成即将崩塌的多層蛋糕了。
尹煜佑急忙伸出手,幾個打轉絲滑又略顯慌亂地接住那些東西,動作滑稽得像是八爪魚在海裡跳舞,女孩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