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燦暄眼瞳中藍色的光芒逐漸純粹，他像一位機械打造出來的天使，明明看着很柔和，說出來的話卻帶着冷漠味，“煜佑，從今天開始，要扔掉你的學生思維，在隻有一塊蛋糕的情況下，想吃就一定要丢掉禮貌和矜持的姿态，用搶的！”

作為前輩的時燦暄在傳授行業幹貨，尹煜佑認真地聽着，有好些還用手機備忘錄記了下來。這種東西一般人是不會教的，因為除非本人的身份地位已經到達了市場争搶着要的大師級别，不然沒有幾個人會把自己吃飯的家夥教給另一個人。蛋糕隻有一塊，但是吃蛋糕的人在變得越來越多，大多數人都擔心自己的那份會被搶走。

他想不通，為什麼時燦暄要幫自己到這種地步？

“所以你一定要學會慎重用流量，也要想盡辦法抓住流量，在這家公司，或者說整個網絡娛樂行業裡，流量就是金錢，是支撐你走下去的唯一一個籌碼。”

時燦暄豎起第二根手指，講解沒有停下，“還有第二點，千萬保護好自己的卡，不要被有心之人拿了以後亂刷，這裡刷卡可沒有臉部識别，丢了之後及時去宿管那裡挂失。帝盛的卡和學校的飯卡、信用卡都不一樣，飯卡沒錢就不能刷了，信用卡需要輸密碼，但是這裡的卡不需要密碼，甚至沒錢了依舊能刷。”

“不少人丢了卡不及時找，發現的時候錢已經欠了好幾千塊，還有直接被刷到欠費上萬給限制了内部消費的，這種時候你的事業如日中的話天倒還好，但是事業剛開始的時候受到這種無妄之災，影響都很嚴重。”

“一定要小心，這裡有偷卡的團夥犯，手段很專業，外面扒手會用的鈎子什麼他們都有，有的人路走着卡就被勾走了。很多新人剛來就被迫欠了公司一萬多塊錢，還沒怎麼直播災難就先降臨了。不少人被逼急了，亂砍亂殺的情況都發生過不少次，但是這些通通都被公司拿錢壓下來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尹煜佑的身體狠狠一顫，自己究竟踩進了一個怎麼樣的狼窩虎穴，他進公司以來第一次生出了猶豫，他好像抱着無知的自信愚蠢地踏進了黑暗遍布的泥沼中，而身旁的天使在不停地試圖洗掉他這身白毛上沾染的污泥，軟磨硬泡想把他吓出去，見吓不走他，就努力告訴他這片沼澤究竟有多危險，以及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他是不幸的，但也是幸運的。

為了父親的債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劃算嗎？債還有别的機會還，雖然很渺茫，但要是一不小心把命丢在這裡，對于爸媽來說可就雪上加霜了。

他緊緊地攥住拳頭，别到時候錢沒賺到，反而把命賠在這裡。

要離開嗎？

他在心裡問自己，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條款浮現在眼前，解約那一欄的所有文字在尹煜佑的腦海中被放大加粗，幾百萬的賠款數額開始變紅，變得血紅刺目，那一串加粗的數字像鎖鍊一樣纏住了尹煜佑的心髒，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啪一聲，他重新攥緊拳頭：不！既然來了，也走不了，那就賭一把！

他眼眸中慌亂的神色逐漸沉澱下來，眸色變回清明，但是那些慌張的情緒碎塊并沒有就此消失，而是像淤泥一樣堆積在眼底，成為厚厚的一層，像一隻還沒有放進去魚的生态魚缸。

現在解約的話需要貸款幾百萬，而且合同上寫明了一旦解約，我之後很久都不能再從事網絡娛樂行業，就連唱唱賬号都不能用，這相當于封殺了我在網上賺快錢的機會。這樣貸款就還不上了，因為普通人哪怕花一輩子也幾乎賺不來幾百萬，再加上爸爸的債，家裡的情況到時候會變得相當糟糕。

他的手指不斷敲擊着手背上的關節，心裡越慌張的時候，尹煜佑的大腦運轉速度反而會變得越快，理科特長生的優勢就在于大腦在任何時候都會第一時間保持清醒和清晰，越焦急越能激發求生的潛能，哪怕身陷囹圄。最起碼他這個理科特長生是這樣。

如果在網上賺錢的機會被堵死，那麼轉投資呢？

他的眸光又沉靜下來一些：已經背着貸款的情況下銀行不太可能再放一次貸，商業投資這條路行不通。在我自己身上投資的話，解約加上有合同限制着，本身就已經代表了投資失敗，那麼我投資的本錢就隻剩下年輕和美術這塊的專業技術。

倒是可以匿名在網上接稿，可這不是長久的辦法，就算按月來還貸款估計也吃力。如果乖乖找工作，背着這麼大一筆債，一旦工作找得不順利，第一個月還不上錢，或者在其它地方稍微不注意，征信就很容易出問題，這樣估計沒有大公司敢要我，小公司的話給的錢少，事多，機會也少。

他蹙緊眉，手指敲擊關節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眸卻越來越亮：不能解約，絕對不能！不解約謹慎一些還有搏出頭的機會，哪怕不紅也不用還解約貸，熬夠五年還可以去找下一家網紅公司或者去幹别的。要是沖動解約了，未來這筆錢怕是一輩子也還不上了，反而會給家裡添亂，爸媽已經上了年紀，不能再讓他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