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鞋尖磨着腳下的沙土地，磨出一道道半圓形的弧線，像圍繞着土星的環帶，想了想，他說道：“今天不是找孔Top引了一波流嘛，然後我之前也有這個疑問，就是我該怎麼穩住到手的流量？感覺燦燦你穩流量這一塊就做得挺好的。”

燦燦合上電腦的蓋子，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這口氣的含義是什麼，尹煜佑開始瞎猜，可能是嫌他太笨了，或許也可能是……他腦筋一轉，希望他繼續追問他最近在生氣的事？

尹煜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燦燦跟自己才認識幾天啊，他要不要這麼自作多情。

“之前我就說過，我最主要的理由是前期做起來了，後期出的視頻話題都足夠吸睛，總的來說，我穩流量的一個技巧是噱頭。”

他藍色的眼睛看着尹煜佑，裡面不帶着什麼情緒，像兩顆無機質的玻璃球，“比如說你靠跟孔峻熙有關的話題有了熱度，說個缺德點的建議，你可以一直咬着他不放，想辦法不停地利用他制造噱頭，但是不能太直接，太明顯，否則會在粉絲中間引起反效果，為了學畫畫和看你畫畫而來的那部分粉絲也有可能流失。”

燦燦合了合眼睑，“記住，那部分粉絲是你的底牌，他們是被你的真才實藝吸引過來的，黏性相對來說比較穩定，能在危機時候發揮作用保住你在公司的這個賬号。”

“隻要你作妖别太出格和頻繁。”

他盈盈的眼睛似乎能從眼珠表層直接透到心裡，卻又被肉|牆擋住，叫人自以為能看透這個清澈純粹的青年，實際上卻被禮貌地攔在外面，無法了解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尹煜佑就感覺雖然燦燦對自己似乎一腔熱忱，但是他并不了解這個人，而且是很不了解，他摸不透他心裡到底是冷的還是熱的，以及到底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他似乎，說熱情就能熱情，說溫柔就能溫柔，說拉臉就真的可以好幾天不理人，情緒精準切換，像一台機器人，又像……戴了無數隻假面。

如果是前者的話證明這個人很呆也很傻，隻是在跟着人群依葫蘆畫瓢，但他相信能在帝盛混到中高部主播的燦燦絕非直腦筋的蠢貨，所以他身上的情況應該是第二個猜測的可能性比較高。他一直在戴着各種面具演戲，面具下面真正的模樣是什麼樣子，這個世界上可能隻有時燦暄自己才清楚。

尹煜佑搞不懂以及現在開始有點想要搞懂的是，為什麼燦燦要戴着厚厚的一疊面具玩變臉呢？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他很想知道這個幫了自己的青年背後到底有什麼樣的傷疤，他幫自己在這麼重要的公司裡立足，他也想幫他，最好幫到深刻一些的位置，走進他的心裡。

人生多一個好朋友并不是什麼壞事。

眨眼間千片過盡，尹煜佑收起眸子裡一瞬間展現出來的擔心和迷茫，笑嘻嘻地撓了撓腦袋說道：“嘿嘿，我這不是着急嘛！”

他看着燦燦，試着交出了一點自己的心，“我隻有兩年時間，兩年到了還不上老爹欠的錢，自己可就身陷囹圄了。”

燦燦聞言，眸子裡原本那種過分冷漠，冷漠到寒氣逼人的感覺收起來一些，他低頭看着膝蓋上合起來的電腦，金色的睫毛垂覆，眸中餘下的寒意被遮住，“來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理由，你利用本身就有大流量的人搏噱頭确實是個好方法，而且找孔峻熙引流也是目前對你來說最好的辦法了。總的來說，你找了把很好的鑰匙來打開網紅這條路的大門。”

他扭過頭看着尹煜佑，“煜佑，你挺聰明的。”

雖然話是誇贊，但是燦燦的眸子裡卻不帶一絲溫度，也沒有誇贊時該有的笑意和欣賞，看起來更像是在諷刺。

尹煜佑疑惑地眨眨眼，燦燦幹脆再次垂下眼睑，不看他，“别誤會，我這不是諷刺，而是客觀評價。”

“做網紅最忌諱飄和腦袋糊塗，你要記得自己為什麼來，也要永遠清楚喜歡你的那些粉絲為什麼會關注你。那些為了噱頭來看你的人，一旦你變得平平無奇，賬号裡風平浪靜，不再有任何波瀾，他們就不太可能繼續關注你了。”

再次擡起頭來時，燦燦看着尹煜佑的眼睛裡多了兩分柔軟和關心，“網友都是很挑剔的，所以做帳号半點都不能松懈，而且你還在帝盛，（這個吃人的地方……）”

他最後這句話沒有說出聲音，隻有嘴巴在動，尹煜佑眨了眨眼睛，看不懂，他幹脆不看了，反正燦燦就在自己身邊，以後總有機會聽到他要說什麼。

其實，燦燦不說清楚，是怕吓着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