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驚訝地頓住，接着他慢慢地擡起頭，這還是第一次有除了爸爸之外的人承認自己。

時燦暄笑了笑，補充道：“真男人，也是真莽，不過很多故事裡這種真男人不就是有些莽嗎？他們稱這是勇敢。”

他轉過身，扶了扶書包袋子，準備返回自己的直播間了，剛才突然退出來，不快點回去的話罰款數額就要吃不消了，“我個人覺得勇敢一些是沒錯，不過莽還是不要了吧，不然你以後還會遇到今天這種事。”

“你看，在這件事上，你又積了一分。雖然已經進社會好幾年了，但是你還是很天真，PP，我認為，為自己而活沒有錯，隻要不傷害别人，遵紀守法不就行了嗎？”

“這下子，在人生這張試卷上，你朝滿分更進了一步。”

“再告訴你一個拿滿分的秘密。”燦燦回過頭，同時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PP疑惑地湊上前一步，但是仍然禮貌地保持着分寸，沒有貼他太近：“什麼？”

“有時候，接受别人的幫助也是我們身為（社會性的）人需要學習的課題，狼群為什麼讓人從心底裡感到震懾，因為它們團結，群居，因此才更加強大。”

“一隻已經很可怕了，人力尚且能對付，一群聚在一起的話，就變得無懈可擊，是死亡本身，除非人類團結起來，搬動大炮。”

PP笑了，“我明白了，我會把剩下來的錢收下來的，謝謝你的溫柔。”

燦燦擺了擺手，轉身走了。PP心裡則像海浪，像口味豐富的蛋糕，層層疊疊，雖然都是甜味，但也有細微的區别。

蛋糕的基底是對于燦燦幫自己找回錢的感激，再往上是他送自己錢的感激，最上面是他提醒自己剛才那條人生道理的感激。

他是真的從中有所受益，因為特殊的成長經曆，他一向不喜歡受别人的幫忙，因為在自己一家跌入谷底的時候，幾乎沒有人伸出來過援手，但是沐浴到陽光以後，PP願意撕碎别人還撐着的傘，讓能夠沐浴陽光的人不再活在陰影底下。

雖然他做不到多偉大的事，但是像借給别人錢幫助他們的這種小事還是做得到的，他甚至慶幸卡裡的錢剛好夠那個主播看病，隻是……

到底是經曆了很多，而且身而為人，再怎麼想要做英雄，在自己被侵害的時候，PP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保護自己。他拉住尹煜佑不全是因為希望那個人看病，更是因為他覺得那個人已經……沒希望找到了。

說白了，他拉住尹煜佑，不是出于偉大的思想所以化身為了巨人，不是為了幫助那個主播，而是僅僅為了自己，他那麼做甚至超級膽小懦弱。

但是時燦暄卻說為自己而活沒有錯，隻要不傷害别人和社會就可以。PP卑鄙的心思得到了安慰，燦燦像充滿陽光的金色海浪，大量地卷過來，卻落而似薄羽，退還無聲，以溫柔強大的方式拂走了他心底所有的悲傷和酸澀，還順便用海水解開了他自我貶谪的這個大疙瘩。

他沒有說假大空的話，而是溫柔地承認了他的卑鄙，還表示：身而為人，這樣做沒有錯。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是聖人，但是大家一起努力，世界就會出現很多在努力變成聖人的人，這個社會終究會越來越好，福蔭遍布潤澤。我的爸爸媽媽會順利複婚，和女友的感情也會一直都很好，我們家會以新的方式站上頂峰，而我……

PP笑了，他打開APP，訂了一張回家的機票：該回去看看了。

這個在妄圖成為真男人的人被燦燦點醒，他發覺自己也該聽燦燦的勸告，适時接受别人的幫助了。過剛易折，接受别人的幫助也是一種改變和成長，倒不如說，改變本身就是一種成長。

當然，是合理的改變，前提是在社會生活中。

PP有些懂時燦暄為什麼受宿舍裡那麼多人的喜歡和尊重了，這樣好脾氣還低姿态的大佬，誰能不喜歡呢？他感覺，他就像以愚者和凡人姿态出現的聖人，注定會被很多人追随和尊崇，乃至朝拜。

他已經想要朝拜他了。

而推動這一切的關鍵人，也就是對燦燦而言有些特殊的魚仔，大概就是離聖人最近的那位忠實且有話語權和一定威信的首位聖徒了。

聖徒是什麼？一直是神和聖人在人間的使者，用身和腳丈量寸台，擎着善良之尺或劍或秤，行使正義，發揚正義。

換句話說，在PP的心裡又厲害又善良的時燦暄堪比神明，而尹煜佑就是離那位神最近，在人間和神的安息之地穿梭的天使，唯獨神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