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黃耿耿這種活得辛酸苦楚,性格還孤僻的人,很容易被唆使。大家隻看到了他害人,但是他這個局外人剛好沒看到全貌,所以可以跳出思維固圈來思考,尹煜佑覺得,歐陽是被惡意害死的可能性很大。
因為耳夾說了,黃耿耿之前沒這麼糟糕,那麼他現在堕落成那副流浪漢一樣的樣子,就好像他生活的支柱已經崩塌了一樣。他猜測,黃耿耿在歐陽死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他恍然自己親手害死了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一蹶不振。
要知道,他那樣的人很可憐,有一個朋友其實很難,好不容易有了也容易疑心多想。大概是從黃耿耿開始肆無忌憚亂搞的時候開始,就被人唆使了,如果自己猜得沒錯的話,那個時候歐陽剛好開始紅,被公司重視到了。
他不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純粹的好,對方會完全感受不到,反而還倒咬一口,畜生都幹不出那種事,除非是腦子還沒棗大的冷血動物。人這麼大的神經纖維體,怎麼可能還不如冷血動物?要知道壞蛋也是懂感恩,會流眼淚的,更何況黃耿耿隻不過是個普通人,還是個很容易被感動到的可憐人。
他認為,黃耿耿不是農夫懷裡的蛇,更像是被下了藥,變成槍的道具鳥。
或者說,大家其實都知道背後的人是誰,隻是不敢說,所以才把怒火都發洩給了被利用的那個蠢貨——黃耿耿。而耳夾出于一些原因隐瞞了這一層深處的原因,沒有給他這個比新人還新的蛋說。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尹煜佑暫時想不出來,在帝盛有這樣權力的……不是龐紳勳,那會是韓老闆嗎?可是韓老闆沒必要害自己的員工。從耳夾的話來判斷,品行端正的歐陽也不可能去做為了升咖勾引老闆娘這種不道德的事,即使他真的做了,老闆大可以直接開除他,而不是耍這種陰招,費時費力還不讨好。
他的眼神凝住,答案呼之欲出:那麼在帝盛有讓大多數人忌憚到不敢開口讨論,甚至把責任推卸給替罪羊的這種威嚴,但是又沒有明着處決人的權力,這種角色很有可能是某個大主播。但是從他推測的情境中大家閉口不言的态度來看,能造成這種等級影響力的,隻有一個最可能的人,那就是——帝盛的當家花旦孔峻熙。
大腦一疏通,尹煜佑的眼睛就複而亮了起來,都說得通了,陷害歐陽的理由,以及大家的态度,說得通了!如果那個人是帝盛的一大惡霸,不希望别人紅起來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初來時那個下午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腦海裡,現在重新想來,當時着急捂嘴任東未的龐紳勳破綻百出,尹煜佑感到有些後悔,自己在那幾天着急找個落腳處,着急簽進來,這些明顯的可疑處竟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如果當時不要着急,再謹慎挑選一下,以他的條件說不定能被更好的公司簽中。
帝盛确實不是個好的選擇,他進來以後也跟别人打聽過,這種公司基本上都一個樣,剝削底層的主播是基本操作,而且大部分也不包吃住,除非頂尖的那幾家,帝盛算是頂尖幾家的其中之一,還是裡面資曆最薄,年齡最嫩的一家。
但就算都是矮子,其中也肯定有個子最高的那一個。
沒錯,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的青澀、魯莽和不負責任下的決定,随随便便進了這麼一家盤絲洞,導緻現在步履薄冰。本來是想替家裡還債才來這裡,結果進來以後時時刻刻得擔心爸媽白發人送黑發人,尹煜佑真的後悔了,當時不該魯莽的。
他想起耳夾和燦燦提醒自己的紅帽子事,再配合他最近狂漲的流量和數據,尹煜佑脊背一涼,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就是下一個歐陽,而且結局可能會比歐陽還悲涼。
因為如果當初歐陽也戴了紅帽子,他相信以耳夾雖然不算純粹的善良,但也不壞的心地,會偷偷提醒他的。耳夾沒有那麼做,那就證明自己可能會經曆很多比歐陽還要誇張的事,說不定,未來幾個月會活得像坐過山車一樣精彩刺激。
像煙花,璀璨數秒,餘燼陋散,世人撚起指來,接住的全是他洋洋灑灑落下來的骨灰。他們以為的璀璨,那熱鬧喜慶的爆竹聲其實是他被摧殘時發出的凄厲哀鳴,那燦爛的煙花,是他被獵人咬中脖子的那一刻迸濺出來的鮮紅血花。
煙花璨盡,他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生命隻供給帝盛添了一層彩,刮下來看,那些粉彩背後毫無意外全是腥臭的血。
如果可以,他甯願要平凡安淡的人生,奈何命運不允許。
在這種名利和金錢堆疊的堕窟内,活在裡面的長生妖怪到時候恐怕不僅要弄死他,還要利用他展現出美麗的畫面給觀衆看,踩着他未涼的屍骨制造純潔無暇的彩虹,替自身和這個洞窟博取流量,再堆疊一層築壘的金錢。
他們站在錢山制造出來的城堡上,自封為神,其實腳下,金山内封的全是冤死的屍骨。
呵!可悲的僞神。
尹煜佑交握着雙手,心髒咚咚咚地狂跳着,人生二十多載,他第一次有了賭命狂飙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這隻螞蟻該怎麼躲過僞神的審判和玩弄,他隻是想替爸媽還債,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他遵紀守法,善長待人,怎麼就要落得比歐陽更加凄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