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該聲音細若蚊蠅,隻能聽出來是個男的,周圍唯一的一盞燈時好時壞,他打開手機電筒,才認出面前的人原來是黃耿耿。
“你要幹什麼?”尹煜佑下意識問,語氣裡有些被吓到的小小波折。
知道了那件事之後,他對這個邋遢小子的印象就不由得變差了,但看見他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無奈,他相信黃耿耿變成現在這樣有不得已的苦處,隻是……他實在不值得同情。
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和沖動負責,尤其是成年人。
黃耿耿見尹煜佑沒有像别人一樣對自己露出排斥的意思,急忙說道:“剛才你給他們出了水電費,我也……”
他支吾着,尹煜佑恍然,剛才人太多了,他隻顧着埋頭收二維碼和掃面前的二維碼,還真沒反應過來都幫誰出了錢,沒有幫忙出到錢的那部分裡,他隻問了記得住臉,還眼熟的幾個人,比如PP。
還以為黃耿耿也是希望他出電費,尹煜佑大方地點了點頭,“把你的二維碼亮出來吧,我給你出錢。”
黃耿耿的眼睛當即亮了,“真的?!”但随即,他又猶豫了,尹煜佑疑惑地挑了挑眉,耐心地等着他往下說或者打開二維碼,結果黃耿耿半天沒有動作,隻是忸怩着,過了好幾秒,才吐出來一句話:“水電費你其實已經給我出了,我……是……”
他有些不敢往下說了,尹煜佑聞言,收起本來要打開屏幕的手機,“水電費已經出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忙做什麼?我提前說好,我隻幫忙出水電費。”
對付這種看起來喜歡糾纏不清的陰暗人,他選擇提前把話都說明白,免得對方見有機可乘就得寸進尺,順杆子爬,當他身上的毒瘤和寄生蟲。
見尹煜佑的态度明确,黃耿耿有些着急,他插在兜裡的兩隻手攥緊衣服,腳趾也無助地摳着鞋底,“可是你剛才說給我出錢,你這人怎麼能出爾反爾!?”
眼見他快失控了,尹煜佑瞥見他的手在兜裡攥着,害怕這種情緒炸彈一個沖動掏出把刀讓自己下一秒見了血,去跟閻王say Hi,急忙安撫道:“你先說,你想讓我幫你幹什麼,我看看我能不能幫忙。”
為了避免黃耿耿用這副不講理的高黏度史萊姆樣子繼續耍賴,他緊急補充說明:“但是我先說好,我不一定能幫,隻是你願意的話,可以先給我說說你希望我幹什麼,不過我不一定會幫忙哈!”
害怕這個人死纏爛打,他特意講了兩遍。
黃耿耿抓着衣兜的手又緊了緊,繼而松開,但是他的手仍然在兜裡揣着,他不好意思地擡起臉來,說道:“我……得了病,嫖……嫖出來的。”
他說得聲音很小,很明顯也在因為這個感到羞恥,尹煜佑理解他的羞恥,但是不理解他既然知道羞恥,那當初為什麼還要亂玩,身體爽的時候就忘記了禮教道義是吧?
說實話,對這種人,尤其是對這種自作孽的情況,再加上黃耿耿很有可能還間接害死了一個人,他不想沾染半點這個病毒的事。
但是他在耐心地聽着黃耿耿往下說,不管怎麼樣,出于禮貌,再不喜歡他也得把話給聽完再回答他,或者再做決定。
“所以,我想……你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出……出了醫藥費?”
黃耿耿終于一字三個絆地說完了,他擡起長滿病理性雀斑的臉,滿眼期待地看着尹煜佑。
尹煜佑差點以為他們兩個裡一定有個人腦子壞掉了,自己從剛才在寝室的時候起就說了很多次不包攬水電費以外的任何費用,剛才也特地又強調了一遍,就是怕這個人賴他手裡剩下不多的錢,不說其他的,就連這點錢都是他兒子好心支援的。
結果這個大仙直接任性無視了他的話不說,一開口就這麼堂而皇之,都不是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看病,而是你能不能直接替我出了我亂搞造出來的醫藥費?!
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尹煜佑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見識到這種仿佛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奇葩,他感覺自己被黃耿耿當成了财神爺或者是從天而降的活爹。
可惜他隻有一個幹兒子,那就是林逸,而且他這個爹現在都還是林逸在反哺。就算他本身真的有錢,他也沒義務給這個大仙出醫藥費,畢竟這個人跟自己什麼關系都不是,除了住在一個宿舍裡之外,連朋友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