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煜佑是邊問邊思考的，說到最後才擡起眼睛，帶着詢問的意思看向燦燦，燦燦點了點頭，“剛才那個人也是個新來沒多久的，所以不清楚，但是這裡的老人都知道，在公司裡私底下賺外快被發現了是要被罰款的。你就沒發現，公司裡會化妝的人不輕易給别人化妝嗎？”

尹煜佑一怔，他的确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他還以為是那些人自私，畢竟在這種活得艱難的同時，卻又不愁基本上的生理需求，包括吃住這些問題在内的地方，人們冷漠一點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燦燦：“這裡什麼人都有，道德感低下的人也有很多，所以幾乎是你做了，就很容易被舉報，有的人甚至是被客戶親自舉報的。”

“而且公司對于這方面的罰款情況是，你收了多少單子，他們會在後台檢查你的手機，然後估個數量，在每筆的單價上乘一百，這就是罰金。要麼就是直接給個大數，從你的工資裡強行扣，嚴重的，罰款繳納之前生活資金停發。”

“遇到這種外快是化妝、服裝搭配或者拍攝……但凡是跟公司業務勾邊的類型，罰款都會定額更狠。”

“跟業務産生了直接關系的外快活兒，被抓住了公司甚至會下達解約通知書，因為在帝盛，一切的外快形式交易都是在違背合同的基礎上接的私活兒。”

“有的主播不注意，為此被罰到傾家蕩産的都有，而且大部分接私活兒的都是被身邊的人給揭發的。”

燦燦眼眸黯淡地掃視四周，“在這種惡的大環境裡，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和良好正向，而且紮實的知識儲備，人的惡就會被無限放大，為了生存變得接近原始狀态。”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純潔無暇的良心是帝盛，或者說在整個現代化的人類社會中都很難得的東西。”

“因為自己賺不到，過得苦，所以身邊也絕對不能有人後起比自己富有，過得幸福哪怕一點。正當渠道沒得比，外快總可以嫉妒一下，舉報了他，斷了這個人的财路，讓他從天堂跌到地上，自己的惡就可以被滿足一下。”

“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哪怕是找你化妝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舉報你的潛在威脅，尤其是在他後期缺錢缺資源，或許還問你借不出來的時候。”

“你堅持要去賺那些錢的話我不會攔着，隻不過，我并不是在危言聳聽。要麼，你能接受免費給别人化妝，并且願意随時承擔他們臉部敏感，或者受傷之後伴随而來的各種找上門的訛詐。”

燦燦眼眸陰涔涔地看着尹煜佑，尹煜佑躲開他的視線擺了擺手，表情裡帶着些厭惡地咬着牙說道：“不，我們學美術的最讨厭别人白嫖！”

“總有讨厭的人覺得你免費給我畫兩筆又沒什麼，你那麼會畫。就像總有人覺得人家學音樂，學舞蹈的，就可以免費給人表演一段。這些人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勞動和學習成果。”

“我不知道不能接外快，不過剛才那個兄弟如果一上來說要白嫖的話，我頂多給他一個博主的帳号讓他自己去跟着學，不會答應他的請求。多虧你攔住我了，因為他談了報酬，我還真準備答應他，差點闖禍了，謝謝你啊燦燦！”

尹煜佑借機發洩完積壓在心裡的怨氣，一并道完感謝，目光瞬間再次變得清澈起來，他看着燦燦問道：“啊，不過說了這麼多，為什麼我們接外快會被罰款啊？這個我不是很明白。”

燦燦準備禮貌回複他的謝謝來着，聞言半垂下眼睑，神色變得有些無奈，剛畢業的大學生們被學校裡保護得太好了，确實不怎麼懂這些，而且是大部分人都不懂，需要一一解釋才行。這不，面前就有一個這樣的“巨嬰”！

不過他認為這并不是學生的問題，是學校的課程安排上面有欠考量，隻負責教學和畢業之前瘋狂地把人往崗位上塞，一點都不管人家之後要怎麼活，很多生存的基本常識也不教。

以至于很多學生進入社會以後，連勞動合同和社會保險，以及稅務這些重要的問題都通通搞不清楚，活似一個個剛從蒸屜裡端出來的豬八戒——肉香四溢的大白癡，隻有等着被白生生啃下肚填了别人野饑的份兒。

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