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特别,你比之前和現在公司裡的很多人都還要有潛力,甚至比一些大主播都棒。”
熟悉的甜膩香味傳進鼻尖裡,尹煜佑生出困意,正當他快控制不住自己準備關上的眼皮時,眼前遞來的一根粉色棒棒糖的香味略微趕走了一些那不請自來的困意。孔峻熙兩根手指掐着剝出來的白色糖柄,正微微笑着看着他,“另外,至于公司裡那些盛傳的謠言,我是什麼人,希望你親自來我身邊尋找答案。”
尹煜佑看着這禮貌的笑容,總感覺自己看不透他,這笑容似乎是一層假面,讓他感覺不舒服。另外他的腦子裡有些恍惚,孔峻熙的聲音在随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香味變得飄渺而忽遠,順便帶走的還有他離身體時遠時近的清醒意識。
他忍不住被引導,盯着眼前粉色的棒棒糖球發愣,心裡的小人不敢相信地不停眨着眼睛,像是卡了Bug,又其實是在強行趕走那讨厭的香味讓自己忍不住産生的睡意:……呵呵,給我嗎?大哥是不是把我當成小女生了啊,好玩!
雖然模模糊糊地這麼想着,但尹煜佑還是出于禮貌和盡量不得罪的心思接下了,畢竟宮廷劇裡面要想不被殺頭,有一條最基礎的原則就是皇帝扔的一塊石子你也得畢恭畢敬,感激涕零地跪下來接住。這些娛樂圈裡的人紙醉金迷慣了,估計都拿自己當個皇帝,那他就演一回達官權貴使喚的小尹子。
不過就一回!
棒棒糖正要入嘴的時候,“打擾一下!”服務生禮貌的聲音響起來,兩個人點的菜被端上來了。尹煜佑被這聲音刺激,腦子裡在一瞬間想起燦燦昨天警告過自己的話:小心他,千萬要小心他!不要和孔峻熙接觸得太親密了,你一定要小心他!
燦燦的聲音像警鐘,又像衙門口那面被擊響的鼓,一聲聲捶着他的心,每響一下都會趕走一些盤踞在他腦海裡的渾濁。尹煜佑眼眸内烏糟糟的神色快速地放晴,重回清明。
長相仿若太陽的友人那擔心的臉像一面驅趕鬼魂的幡旗,他正義善良到令所有悄聲而入的鬼魅纏音自動避離開了被他佑護着的信民的身體。
像小狗甩走了身上的水,尹煜佑由于被香味盤踞而拖沉的腦子清醒了很多,他的思緒和眼神重新變得輕盈起來。
他用棒棒糖擋着鼻子,鼻尖輕輕對周圍嗅了嗅,在菜香夾雜的間隙中發現孔峻熙身上有一股當初他簽約時,在韓老闆的辦公室裡聞到的香薰味。他記得宿舍裡的老人說過,這香薰有迷惑人的功能,而那香味來自于他的袖子裡,應該就是剛剛遞給自己棒棒糖的那隻袖子。
他迷惑自己是要幹什麼呢?尹煜佑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裡的棒棒糖。
一回合無聲的對壘結束,孔峻熙以即将獲得勝利之前卻得到了歐亨利性質的失敗而告終。他做了個手勢,請尹煜佑道:“我會一直等你的答複,在我離開帝盛之前。現在,讓我們先吃飯吧。”
百米開外,尤若瑗用一隻眼睛看着鏡頭裡的畫面,嫉妒得牙齒咬得咯吱響,仿佛要把牙搓出沫子來,“可惡,讨厭!讨厭讨厭死娘炮!居然吃哥哥給的糖,要不要臉啊,配不配得上啊!哥哥手裡那顆棒棒糖的棒棒都比你要金貴,死娘炮,啊松嘴了,我……”
她正憤憤罵着,仿佛嘴裡含了蒼蠅幼蟲,癢得既閉不上嘴,又開口即是一股熏人的糞味,突然,肚子上傳來的異樣感終于殺得尤若瑗閉上了不停開髒炮的髒嘴。
“啊煩死了!前幾天才去了醫院,現在居然又出問題!”腹部的絞痛感越來越明顯,她不得不離開了鏡頭。她疼得雙手死死抱着肚子在草地上打滾,也顧不上會不會有蟲子和蛇什麼的爬到身上。
她的臉色在漆黑的夜中白得像紙,肚子上的肉一湧一湧,仿佛每截腸道都長了個腦子,在七上八下地吵着要争取自由,“啊可惡!要不是那個死娘炮霸占着哥哥,哥哥也不至于完全抛棄我,哥哥我疼嗚嗚嗚……”
她抓着手機,眼睛裡不斷流出不會有人來擦的眼淚。淚珠越來越大,越滾越疾,傷心的膨衰能量包含其中,因為無人安撫而爆裂開來,活生生地淹沒了尤若瑗的理智。
她在夜晚無人的山野草地上打着滾,肆意地大叫着,罵罵咧咧,仿佛陰差一個沒看住,從地獄的縫隙裡跑上陽間的女鬼,也不怕突然來個人吓到對方。
但即使在滾動的過程中背上被石頭和樹枝劃傷,變得鮮血淋漓,那些東西甚至刺到了皮肉中,即使理智已經被如海草般亂動的腹部攪動得瀕臨崩潰,她也不肯碰到一點架起來的那台攝像機,因為那隻眼睛正代替她看着那個全世界最光明的人——在她眼裡唯一的太陽孔峻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