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好,反而會因為這個舉動讓自己被糾纏上。宿舍裡的很多人不欺負他,但也不怎麼幫忙解圍,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冷漠,而是黃耿耿的性格很麻煩,幫了他不僅對自己沒有好處,反而還有可能被他加害,同時又要被欺負他的那幫人盯上,是個出力不讨好的事。”
尹煜佑要說些什麼,燦燦按住了他拿藥的那隻蠢蠢欲起的手,“我知道你看不慣别人欺負他,但是煜佑,善良需要有選擇,有理智,有頭腦,還必須要有鋒芒,不然你就會被那種惡人給以小博大地蠶食掉。之前有一個傾力幫助他的朋友叫歐陽,就是被黃耿耿的多疑給害死的。”
善良如果沒有理智和鋒芒加持護法,那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一角垃圾。因為善良本無錯,但世界并非是一片純白,純白無護障的你輕易就會被染上顔色,丢掉原本的模樣。
從一個對照點來看你沒做錯,從另一個對照點來看你卻又錯得離譜。
錯還是沒錯,但問本心,僅探前路。
燦燦的話還在繼續,“煜佑,欺負霸淩的做法确實不對,這一點你和我還有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你想過沒有,被欺負的那一方就一定是個好人嗎?”
他指着腳下的床闆,透過它指着支撐這些家具的地面,“如果把這裡,帝盛這家公司比作森林,那麼在森林裡面,大吃小是很正常的現象,吃和被吃的任何一方都不值得我們憐憫,因為這是一個自然的生态圈,圈外人不應該插手,更是因為你處在森林裡,自己的安全都沒有辦法得到保證,更别談憐憫他生。”
“槍打出頭鳥,在亂世裡,在戰場上,誰跳得最高,誰就會最先死,因為那是‘活靶子’。”
“你要想明白,你來這裡是為了作為出頭鳥幫助别人,還是為了你自己謀取森林深處的寶藏?要是前者,那我就不多管了,要是後者,那你就應該藏好自己,别被野獸發現,别被劇毒的植物劃傷,禁得住誘惑,别吃有問題的果子,别喝森林裡的水。”
“你要是腦子不清醒的狀态下,出于善良的本能幫了野獸,它不僅不會像人一樣感激你,反而會在你松下防備轉身的時候,狠狠給你一爪子,讓你當場斃命,再把你當作晚餐吃掉。”
“這就是野獸的報恩。”燦燦藍色的眼睛看着他,裡面的神色嚴冷如同冬臘之月的冰霜,其中迸出一些不為人情忽近的寒氣,“煜佑,有些人不是人,而是野獸,它們隻不過是披着一張野獸的皮而已。”
“除了野獸之外,還有一些人也是不值得同情的。在森林裡存活,不擦亮心眼,并且把自己給變成惡人的話,你就會被反過來變成更多野獸的美餐。”
“野獸學不會同情,你同情惡者,它以惡為本,隻會把你當成它生存和前進的養分。”
“你想清楚,你來這裡是為了自己汲取,還是獻出自己,讓别人來汲取你?”
“而且,我們先不說這麼大,就說回眼前的問題。你給他賠償了,那剩下那些被你拒絕的人呢?一碗水端不平的話,小心引起針對你的流言蜚語浪潮,人心都是有自私的不平衡部分的,事情萬一再被發酵造謠到網上,會影響了你現在才剛有起色的賬号數據。”
燦燦說了很多,但句句都是經驗機談,并無廢話。尹煜佑快速吸收着他說的話,他看着手裡的藥沉默了一下,但是很快,臉上便再次出現了往常那種溫和的微笑,“我懂,歐陽的事情耳夾早就給我講過,我對黃耿耿有防備,也對他的性格有心理準備。”
“不過我覺得他隻是鑽在牛角尖裡不肯出來,心裡一定一直在後悔,從他的生活情況什麼的仍然堕落得不像個人樣就看得出來。”
“我以前跟着我爸四處走動,也見識過一些不同樣子的人。人變得這麼廢一般都是有原因的,否則那樣邋遢的環境,又住得不舒服,誰願意呢?無非就是心裡的那根重要支柱沒了,所以頹廢了,骨頭再也撐不起來那身皮,而已。”
尹煜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黃耿耿,為了避免那隻小狗多想,又給自己惹出事端,他的視線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收了回來,“而且我還是想把自己的想法放得笨一點,我知道你操心我,畢竟我剛畢業,想法還很單純。”
“但是單純一點有什麼不好呢?有時候像白紙一樣的人反而會活得更幸運,也更輕松。我打從心底裡覺得宮鬥那種事太扯了,現實生活中沒有幾個人想活得那麼累,一個圈子裡也并不是每個人都想争名奪利。”
“就像我們這裡,有的人對人生的态度其實很寬随,隻要活着,吃得飽穿的暖,還能洗澡就更好了。”
“對于很大一部分生活已經小滿的人來說,隻要社會和諧,家庭和諧,個人和諧,要那麼多權和錢有什麼用呢?花又花不了,握着還嫌累,整天得擔心被賊惦記,被人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