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秘書說的非常委婉了,他的真實意思其實是:公司和你的那個朋友比,肯定是公司更重要,不要把精力過分澆築在你朋友身上,他是個外人,你該多關心自家公司。
林逸聽懂了,他沒有生氣,反而坦然又無所畏懼地笑了笑,秀氣明媚的臉上有着少年人的勇敢和稚氣。他眼眸中含着兩顆明亮的星辰,眼神堅定爍爍地看着臉上爬上了歲月痕迹的老秘書:“劉叔你也太小心了,我們這麼大的企業,還怕一個不知名的人在暗地裡使壞嗎?一支船槳是沒辦法讓龍舟翻船的,隻要船上的所有水手水平都夠格,還能做到齊心協力。”
“我記得你年輕的時候可是跟我爸一樣敢闖,一身虎勁兒,要是沒有你們這身勁兒,還真沒有現在的林家。怎麼現在上了年紀,你反而變得畏首畏尾的?”
“而且,我的朋友對我挺重要的。”
他說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神色顯得過分認真了,劉秘書見狀閉了嘴,不好再說些什麼。他覺得孩子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插手吧,點到為止就行,别讨得人家嫌。
而且真的有事的話,林國莊也能發現,那個負責任的男人是不會任由兒子接觸亂七八糟的圈子不管的,他這個老東西沒必要多嘴,保住手頭的飯碗就行了。
小逸說得對,年輕的時候他敢闖啊,那個時候孑然一身,除了命之外身上再沒有别的東西可以失去了,寶貴的東西也隻有自己的腦子和膽子。
那個時候的他窮,敢付諸所有的精力,甚至拼了命去拼搏一個美好的未來,敢跟那些排擠林氏企業,有錢還有勢力的家夥們橫眉豎眼的對着幹。可是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家,情況已經在悄然之中變得不一樣了。
蒲公英的種子在大地上紮了根之後,有了無數條根須的牽絆,就不會再四處漂泊。
人啊,牽絆有了,還多起來了,顧忌也就由思念牽帶,變得多了。老秘書不是不勇敢了,隻是現在他有了另外一些需要用生命保護和照顧的,更重要的人。
年輕的戰士老了依然是戰士,他骨子裡的熱血沒有散,隻是他的守衛跟着需要保護的人更換而在時間穿梭中變了一種形式。
戰場上沖鋒厮殺的是物理意義上的戰士,哺育後代的父母,他們又何嘗不是出于親情和生活,思念意義上的戰士?
于是劉秘書應了聲,把手裡的手機給熄了屏。他正準備退出去找林國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按照林逸說的,趁現在時機還可以挽回的時候,直接中斷了這個長久合作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項目,當初林國莊選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甲方,也是屬于走投無路。
誰料他剛準備挪動腳,林逸突然叫住了他,“劉叔,咱們的項目啟動資金我記得找你批也行是吧?那你先在這上面簽個字,批給我一個小數目,我急用。”
他說着把一份文件通過手機發給他,這是他剛才過來公司的時候在車上起草的。劉秘書看了一眼泡泡,林逸要一筆六位數的資金,出于職業操守和責任所在,哪怕面對的是自己未來的上司,他依然盡職盡責地問道:“小逸,你的項目不是還在洽談階段嗎,怎麼就急着要資金了?”
和劉秘書全程從焦急到謹慎的緊繃弓弦狀态不同,林逸一直悠哉遊哉的,現在還踱去飲水機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倚靠在機器上,喝了一口才說道:“我得幫我朋友推推他的賬号熱度,他被他們公司的一個老油子把熱度給蓋下去了,而且還蓋得死死的,不趁現在幫一把的話,他在互聯網上很快就查無此人了,他們那個行業時機太重要了。”
老秘書聞言瞬間瞋目:這孩子這不是胡鬧嗎?怎麼能因為私人原因亂動公用基金,這不是拿起榔頭砸自己家的保險箱嗎?哪有自己偷自己家錢的道理?
他剛準備出言拒絕,猜到他會拒絕的林逸就話不留隙,滑不溜丢地解釋道:“我的零花錢用完了,叔你先給我批一點,等下個月我爸把零花錢給我了,我就立刻補回來。”
說實話,林逸其實并沒有危言聳聽,孔峻熙如果不收走神通的話,小小的尹煜佑很快就會在他伸展到四面八方的熱度翅膀内迸發的火焰遮蓋之下,被燒灼成碳灰。
大主播完全可以做到不攪動腥風血雨,甚至不用髒了一點點手,就輕易掐死一個小主播,他們有一萬多種方法可以實現這件事。
人站的位置高了,收獲到的資源太多,容易不把将他推起來的人給當成同胞,而是擋路的石頭和可以為自己所用的資源,這是人性的劣根,包括貪婪以及浮躁、虛僞、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