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媽媽當場就報了警,警察盤問,流浪漢隻知道自己小時候感冒燒壞了腦子,就這一句話還說得咿咿呀呀,磕磕絆絆,仿佛學舌的稚兒,别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問多了,他還覺得腦袋疼。
警察把他交給當地的福利機構,志願者重新教會了他身為人的一部分最簡單的自理方法,因為小時候的記憶還有殘留,他學起來很快,隻是癱瘓的半邊腦子讓他雖然四肢健全着,但是行動起來仍然受到很大的限制,走路走得歪七扭八,腿上像是拄着倆個圓規,做别的也都不太利索。
而且像清理自己這種高級的,難一些的動作,受壞掉的腦子限制,就怎麼都學不會了。福利機構把他交給了一處類似于福利院的地方,那裡的護工嫌棄他清理不了自己,成天髒兮兮的,虐待他,還不給他好點的飯吃。院裡專門撥給這個特殊殘疾人的營養餐食和水果,護工們領了去喂,誰知道他們全部都自己吃掉了。
他們要是肯好好照顧的話,這個男人本來能恢複得再好一些,最起碼能多說上兩句話。
他受不了那群人虐待,跑了,自己一個人來到了這裡,他跑了以後院子裡才發現了護工們不作為,把人給開除了。院長親自來找他,他不肯回去,被他們生拉硬扯的話就哭,這裡人少,草叢多,他甯願睡在草叢裡也不肯跟着誰回去。
這邊的政府幹部們得到消息以後,就在附近找了個小屋子給他住。他不喜歡親近人,大家看着他差不多能自理了,也就不管他了。
門衛大爺說着還點了一根煙,請耳夾,耳夾拒絕了。不得不說,不管在哪裡,門衛大爺和小區大媽這兩個群體的消息都永遠是最靈通也最廣的,他們的“電話線”四通八達,遍布以自己為圓心的周圍所有地方,無一度是遺漏。
大爺邊抽煙邊搖着頭歎了口氣,随後又吐出一朵煙圈,皺着眉頭感慨:“你看吧,那個什麼福利院還是什麼機構,總之那幫人過一陣子還要落網,剛才撞他的指不定是哪個護工的家屬。”
“為什麼?”耳夾不解地問。
大爺磕掉煙灰,眼神裡摻着些複雜陰沉的神色看了面色還稍顯稚嫩的他一眼,“看你年紀這麼輕的一個娃娃,不知道這些髒事也能理解。反正以後都要領教,我就當一回好人,把這其中的門門道道講給你聽吧,你記着點,以後别走這個男人的路。”
耳夾不知道大爺要說什麼,大爺也明顯是不準備給他留插口的機會,他隻好努力表現得乖一點,做出一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模樣來受教。
大爺果然沒有停頓多少時間,自己往下續上了剛才并沒有說完的話,“那家福利院大了去了,肯定有不少黑事髒事,因為這地方大才有買賣嘛!”
耳夾點了點頭,這個他懂,就像越深的水裡危險越多,是一個道理。
“福利院裡頭住的那些人都可憐,幾乎都沒辦法照顧自己,福利院也打廣告吸引做慈善的,院裡隔三岔五的就會收到社會上愛心人士的救助和捐贈。”
大爺夾煙的手指了指裡頭醫院大樓的方向,“這個人的也有,但都被護工們自己吃了,那些黑心的娃娃欺負人家智力障礙,還有其他腦子有點問題的人,他們都把人家該領的物資給私吞了,自己倒是撐得盆滿缽滿的。”
“那些爛了良心的讓這些可憐的人吃剩飯爛菜,該給狗吃的飯經常倒給他們,我也是有一個在裡面上班的老夥計,這才知道的。”
老人把手擱在窗戶上又彈了彈煙灰,他煞有介事地看着耳夾,“那個院長來找他也不是真的關心他,是因為這個人被上面的領導注意過了。”
“領導們忙,平時沒空下訪基層,他又是個傻子,護工們肯定是覺得苛待一下倒是沒什麼,隻要不給他身上添新的疤,不被發現就行了。”
“但這人要是丢了,或者出了什麼明顯一點的問題,院長可是要負責任的,因為那機構……”大爺說着突然收住聲音看了一眼四周,确認沒有别的人,也還是用手遮着嘴巴,壓低聲音,皺着眉說道,“并不是民辦的。”
“你說那些護工明目張膽的欺負人,院長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平時肯定是要對殘障人們的生活情況做巡查的,他就是做這個的,而且也為了保住腦袋上的那頂烏紗帽。”
“就像以前的那些縣官,被抓的人到底冤不冤枉,縣官旁邊有那麼多能人,他能不知道嗎?說白了還不是為了中飽私囊?”
大爺坐回椅子上,又狠狠對窗外啐了一口,他臉上兩條毛毛蟲般的粗眉毛擰得更深了,“要我說,那些畜生都是一丘之貉,靠着吃人家殘疾人的飯活,也不怕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