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着恬恬的眼睛，聲音綿和堅定，恬恬的思維不知不覺被帶了進去，她沉眸喃喃：“因為做的是精神撫慰的‘服務員’工作，所以容貌很重要，整容也無可厚非嗎？”

孔峻熙點了點頭，在恬恬動搖的心裡捶了重重一記定音錘。

得到答案的恬恬有些恍惚地呢喃起來，像是在跟他聊，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既然前輩你都這麼說，那看來是我不對了。你在行業内待的時間比我們久，你說的肯定是對的。”

她擡起頭來正式看着孔峻熙，“我之前受傳統思維的影響，一直覺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随便改動就是不孝，巨大而且不可測的後遺症更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完全沒想到藝人其實是服務大衆的行業，我太自私了。”

孔峻熙單手扶了扶臉上的墨鏡，“不能這麼貶低自己，你這種想法也是對的，但是對于藝人來說，尤其是對于有覺悟的藝人來說，整容确實是必要的，就像好的廚師做的菜味道必須好吃一樣。”

“藝人是需要保持完美的職業，所以哪怕自以為原生的外形條件再好看，也得去給美容師檢查一下。”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神色，“沒辦法，千萬個觀衆彙聚在一起，眼光太刁鑽了，哪怕是我，也經常被說哪裡哪裡長得有問題，甚至會被一些觀衆說難看。”

恬恬驚訝地挑起眼簾，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這張過分精緻完美的臉，“您嗎？可我看您現在很完美。實不相瞞剛才您一進來我就被吸引住了，我自認自己不是特别在乎外貌這些東西的人。”

孔峻熙直起身子，順便還搖了搖手指，“不！你得在乎，因為你是主播，在乎容貌和形象就像播音生的普通話必須标準一樣，是必須有的素質，否則……”他擡起眼睛，目光有些發冷，刺得人哆嗦，聲音也一起變冷，“就是不稱職！”

孔峻熙身邊開始散發出黑色的詭秘氣壓，“如果一個主播連最基礎的整容都不肯做，不敢做，那我覺得她不如趁早換普通行業。”

“就像想吃中國菜還不願意學習怎麼用筷子一樣，最基礎的工作都說服不了自己去做，這點辛苦都舍不得忍受的話，那就最好不要在這種需要抛頭露面，還得整天嚴苛保持完美外形的行業裡待了，千萬個觀衆可是非常挑剔的，說話也會極其難聽。”

“賺快錢是有代價的，什麼也不想付出就想賺到錢，或者新人覺得自己隻需要努努力就能獲得名氣，這是天方夜譚，也是我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他說得有些沉痛，恬恬就像上課開小差被點名的學生一樣坐立難安地搓着手，她擔心地叫了出來：“前輩……”

“不是隻憑努力……這個意思是？”

孔峻熙情緒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不過那眼神中并沒有冷漠和攻擊任何一種不好的意思，反而摻揉着很多難過，甚至還有一些心酸，就連他的語氣都充滿了無奈：“賺錢快的圈子裡慕名而來想要讓生活變好的人很多，你們太年輕，入行太早很單純，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像一張張白紙。不被染髒的話，是進不了這個行業裡的，除非附近有專門用來保護一張白紙的強大力量，但是娛樂圈裡又有多少個人有這樣強悍的家世？”

恬恬不由得垂下眼睫，她喃喃：“不被染髒，就進不了這行，所以這是我選擇做主播的代價嗎？”

她有些隐隐的心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種情緒是不是後悔，自以為有點才藝，不希望寄希望于自己的人心血被辜負就輕浮的進了這一行，所以現在遭受到的一切都是對她的懲罰嗎？

恬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是似乎她又哪裡都做錯了，她甚至開始覺得自己長得漂亮也是錯。

孔峻熙的聲音還在繼續：“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上爾虞我詐是一定會有的，努力在這種極其複雜的圈子裡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學會抓住機遇才最重要。”

他看着沉下眼睑的沺恬伊，知道自己“說服她”的機會來了，急忙趁熱打鐵，同時自己的腦海裡也忍不住不斷閃過一些殘片式的灰暗回憶，“前期被玷污，被欺負，被鄙視，被唾棄……這些都不要害怕，隻要想在這行裡出頭，你的堅持就是最強大的武器，在所不惜才能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