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英白了盧聲一眼:“你懂什麼呀!”
索娜取了3和5的蠟燭,擺在“高飛的雁”旁邊;又取了3和6的蠟燭,擺在“潺潺清流”的旁邊。“好啦,大功告成。我把蠟燭點上。盧聲,你起頭唱生日歌。”索娜和盧聲的興緻很高,似是旁若無人。
顧清英突然感到焦躁不安。她擡手撫額,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直嚷着差不多就行了。顧鴻筝去廚房加熱面條,複又端出來,佟沁連忙将生日帽戴到她的頭上,得到一聲清脆的“謝謝”。索娜也要将生日帽戴到顧清英的頭上,卻被顧清英閃開了:“我自己來!”生日帽戴上了,生日歌也開唱了。
索娜和盧聲高聲唱着,連着循環了三遍,聲音一遍比一遍高,音調一遍比一遍急。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終于捱到兩人唱完了,索娜又嚷着兩人許願。顧鴻筝很認真地閉眼默念,一副虔誠無比的模樣。顧清英不肯,皺着眉說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這讓索娜不高興了:“怎麼能差不多就行了呢!今天是多麼重要的日子呀,既是你倆的生日,又是跨年夜,辭舊迎新的好時光,怎麼能差不多就行了呢?”
顧清英的心砰砰直跳,有些不耐煩:“我許好願了,吹蠟燭切蛋糕吧。”
盧聲用紙版将代表年齡的兩排數字從中間隔開,這樣各人吹各人的,互不相擾。一套流程下來,顧清英如釋重負,将生日帽從頭上一摘,打着哈欠就回了自己房間。索娜在後面喊:“清姐姐,你不吃蛋糕了?”隻換來房門關閉的聲音。顧鴻筝左右看看佟沁和索娜,忙打圓場:“加班族的心酸。來,我們來吃蛋糕。”她将蛋糕平等均勻的分成了五份,保證了雁和溪的完整。
顧鴻筝端着蛋糕敲響了顧清英的門,從裡屋傳來慵懶的聲音:“門沒鎖。”顧鴻筝推門而進,将蛋糕放到桌子上,柔聲道:“姐姐,生日快樂!”顧清英臉向裡側躺着,聽到這一聲問候,有些不好意思,翻身起床坐正了:“妹妹,生日快樂!”按着習慣,姐妹倆也有互送禮物的環節。在心裡默數了一二三,兩個人同時攤開手心,各有一個簡約的黑色發圈。兩個人交換了,立馬紮到發上。
顧鴻筝坐到小床邊,問道:“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呢?”
顧清英輕輕笑了笑,回道:“情緒上頭了,不是有意針對誰。”
“我知道,是不是看到自己的年齡,一下子接受不了。”
顧清英知道瞞不過妹妹,但也不想表露出來:“哎呀,沒有什麼接不接受的,年齡不都要長嘛。就是剛才那一下子,情緒沒控制好。明明咱倆是雙胞胎,可是這生日上,我在那一年,你在這一年,平時不覺得什麼,一過生日吧,這心裡頭就不好受,什麼想法都冒出來了,一下子收不住。”
這樣的事,三十歲之前是沒有的。三十歲之後,姐姐似乎總是要鬧小小的情緒,所以,從前年開始,爸媽樂得讓姐妹倆跟着朋友們一起慶祝生日。
“我懂。女人嘛,對于自己的年齡格外看重。我也不例外啊。可是,在意又能怎樣,年齡還是要長的,不會因為我們的小情緒就遷就我們啦。好啦,出去玩吧,大家都在呢。”
顧清英拒絕:“可我真的很累呀,本來可以準時下班的,突然在下班前五分鐘,又通知加班,你知道那種心情嗎?就是因為明天休一天,老闆就覺得自己好像吃了天大的虧,一定要全公司加班作為對他的補償。那些工作也不急呀,就非得趕出來。”
員工們怨聲載道此起彼伏,卻無人敢動,都安穩坐在位置上當溫順羔羊。跨年夜的興奮找看到群通知的瞬間一下子蕩然無存。什麼與家人吃飯啦、與戀人相伴啦、回家看跨年會啦……全都失去了吸引力,仿佛時間交替與自己無關。熱鬧是人家的、快樂是人家的,好事都是人家的,苦痛都是自己的。
顧鴻筝還在勸:“可是如果你不出去的話,我們會感到沒意思的。”
顧清英瞥着她:“我又不是小醜,也不多才多藝,不會逗你們笑。”
“我的好姐姐,今天不僅僅是跨年,還是我們的生日嘛,不要這樣憂愁,新的一年要快樂,不要讓那些壞情緒繼續騷擾自己。來吧,姐姐,朋友們為了這一天,都準備了好久呢。”
顧清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多久?”
索娜的蛋糕做了十個小時,但圖案構思了一個星期;佟沁的手串遴選了半個月;盧聲的英字耳釘專門定做,花費了一個月,古筝造型的優盤搜索了三個月;那六個橙子的精心挑選不單單是時間的把控。姐妹倆互送的發圈,一分鐘選定。
這是有形的物體,看得見;但是無形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