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筝也趕緊說:“這是絕對不可以收的!”
蘇柰說:“顧老師,就吃一個好不好?小小的一個。”她打開了牛皮紙袋,掏出了一個塑料袋,撕開上面的标簽,撿出一個小小的核桃酥。“就這小小的一個,可以嗎?”
春天的風混雜着冬日的訊息,保持着刺骨的寒氣。顧鴻筝不想再這樣僵持下去了,接過了那小小的核桃酥,讓蘇柰心滿意足地跟随着爸爸離開了。
她不愛吃核桃酥,總覺得噎人,轉手送給了姐姐。顧清英打開那用紙包裹着的小小一團,用食指和拇指撿起來,笑道:“哪裡來的?這麼小巧,好可愛。”她咬了一口,口腔内立刻彌漫了花生香與芝麻香,剩下的全然塞到嘴巴裡,咀嚼着,回味着。
“還是穆瑜送的嗎?”
顧鴻筝搖搖頭:“穆瑜的店不是不開了嗎?”
“哦,這味道差不多呢,還以為她又新開了一家。”
顧鴻筝道:“她那時候說要回老家結婚,短時間内不會回來的,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顧清英似是歎了口氣:“這替代性太強了,她的店沒有了,但是會有其他店做出相似的口味,她的店很快就會被遺忘的。卷土重來?多難呀!得有多大的風才能卷起千層浪、卷起千堆雪?”
顧鴻筝看着姐姐,想起來她不小心偷聽到的電話。姐姐一定是失業了,但她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照常早出晚歸。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有沒有可能電話裡說的另有其事、另有他人?姐姐不是那種很藏得住心事的人,失業這樣的大事會隐藏的這麼久這麼深嗎?如果姐姐真的失業了,那麼她白天裡會去哪裡呢?那可是近十個小時呐!熬時間該有多麼難呀!
她自己本身不也是在熬嗎?
插畫業務熬人。她不是專業的,靠着天賦的賜予和運氣的加持,再來點金錢上的優惠,表面上看着欣欣向榮,但實際上付出與收獲不成正比。她不會受正規公司的青睐,全是舍不得花錢又想得到大便宜的小店在光顧她。藝術創作是需要靈感的,有時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點點思路,隻好大睜着雙眼熬過漫漫長夜。
周六的兼職也熬人。上下班的通勤時間過于漫長,回到家裡一點力氣都沒有,乃至第二天無法從床上爬起來,隻想閉着眼睛懶下去。明面上是給人當口才助教,其實就是後勤打雜人員。顧鴻筝認為自己手握證書,身負經驗,也是可以給予機會獨當一面。她想象的兼職口才助教是可以當半個專業老師的,絕不是一整天戴着塑膠手套掃地擦地、清理洗手間。
面館的事情更熬人。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什麼就不了了之了呢?是真的受了葉笛的欺騙,還是葉笛本身出現了不方便說出的問題呢?沒有錢财的損失是萬幸,但是心靈上受到的創傷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什麼都指着時間的消逝,時間就沒有無奈的時候嗎?它煩悶的時候,又要指望誰呢?
顧鴻筝,從小到大的佼佼者,怎麼就落到了這副田地?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而已,思維尚在、體力尚在、熱血依然在,怎麼就不行了呢?就算是七老八十了,隻要人還活着,大腦和四肢還能動,就有無限可能。姐姐說要少喝雞湯,自己對雞湯也沒有多大興趣,但生活也需要營養的澆灌,否則人的生命很快就會枯竭。
什麼都沒有,那就想辦法去創造;沒有創造的頭腦,那就想辦法去尋找;沒有尋找的體魄,那就虔誠的等待。活着,總能等待出一點消息。
顧鴻筝一擡頭,正看到佟沁在鎖門,便問道:“這個時間要去哪兒啊?還沒開學吧?”
佟沁笑道:“研三的學生啦,沒什麼開不開學的,下半學期就是寫論文和找工作。我一會兒有個面試,約在三點鐘。”
顧鴻筝問她:“沒有讀博的打算嗎?”佟媽媽提過一兩次,說女兒之前有讀博的想法。她沒有别的意見,隻要是女兒的計劃,她一定會贊成。哪怕女兒犯了錯,她也會與世界為敵。誰讓她是她的寶貝女兒呢!
佟沁支吾道:“讀博呀?萬一不順利的話,還不知道哪年才能畢業呢。”
顧鴻筝踏上了最後一級台階,與佟沁面對面站在一起,回道:“你是讀書的料,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這世界似乎對女博士的敵意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