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開始吧。”然王伸手一揮,宮娥應聲颔首次序後退而去。
安古朝着他下座的美人點點頭。他下座的美人早就意識到她會是第一個,穩了穩心緒後,她才盈盈起身,優雅地款步而出。她身後依序跟着兩位美人。她們慶幸這位美人尋她作伴,否則以她們緊張又膽怯的心思,肯定會出洋相。
當來到殿前,她們對着然王行了個标準的大禮後,領頭女子刻意放柔聲音,嬌滴滴如莺啼,聲聲酥入骨,但不矯揉造作。
“小女子虎門副将蕭傅之女蕭碧之叩見然王爺。”
“嚴憶水、柯明明叩見王爺。”
“起身說話吧。”然王淡淡道。
“謝王爺。”待起身站定後,她才抑制住欣喜道:“小女子今日與兩位妹妹合奏一曲,名為《幸魂》,還請王爺與衆位鑒賞。”說完便走向宮人為她們備好的古樂器之處。
殿内一片寂靜,忽聽一陣箫聲起,琴聲随之融入奏合。聲律時而宛如林間山泉潺潺流過,時而又似雄鷹高昂翺翔,又如兩蝶溫和嬉戲,競相追逐。如此新穎之調,竟不約而同地讓衆人想繼續一探究竟。聲聲洗亮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浮動了每個人為之雀躍的心,都想要貪婪地汲取,永不停歇。
然王嘴唇微動,看着兩指之間來回揉搓的目光有些深沉,他竟好奇起作此曲的人來了。
高馬安定坐在案台前,底下的手緊緊地捏着娟帕,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妒忌之色。她可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然王的,瞧着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有些心動。怎麼可以?讓她們占走了先機!
看着然王的反應,安古舉起一杯酒,淡笑着掩袖而飲。
一曲終了,三位美人殿前而跪,等候發話。
衆人意猶未盡,繼續沉醉在其中,一直等到然王開口,才從中悠悠轉醒。
“此曲,何人所作?”
一聽然王詢問,蕭碧之心中一顫,瞬間恢複冷靜。安古拿此譜給她的時候,就她們兩個人,而奴才助主子得寵乃天經地義之事。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奴才,搶他功,奪他勳,諒他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如此一想,蕭碧之心中頓時陰霾一掃,低首大喜道:“回王爺,此曲乃是小女子所作。”
安古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不顧然王此刻正在說話,時而夾夾小菜,時而品品美酒,自成一個世界。
然王下巴一擡,眯着的雙眼多了一絲探究,“當時是何心境?才會讓你譜出此等驚人的美曲?”
蕭碧之看着紅地毯,手指微微用力抓着,她咬着下唇,冷汗微冒下唇色泛白。該死!她隻是一昧地練習此曲,從未去多想,去體會這曲中深刻的含義,還如何談上是何心境呢?倒不如随之一說,縱然此時的她緊張不已,但以她的口才,定能順利過關。
此刻的蕭碧之,竟然有些後悔冒然居功了。
她雖然低着頭,卻感受得到然王的不耐煩。牙一咬,猛地擡起頭,“回王爺……”
“回王爺。”
蕭碧之吃驚地看向聲音所發之人,隻見安古面向然王站立着,看似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女兒家的心思,蕭小主怎會好意思說出口呢,還是奴才代為轉達吧。”
他也不顧然王眸裡寒如利刃的光芒,自顧說着,“奴才早在皇都之時,勿擾小主們練習。隻聽小主道:‘然王爺就似天上的神靈帶給黎民幸運、幸福!若是能見上一面,便是三生之幸’。瞧這曲樂配合得天衣無縫,想來其他兩位小主定也是這般想的!”說完還略作羞澀地掩袖“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朝着蕭碧之微微一俯身道:“請小主原諒安古的自作主張。”
果然是皇權下的小太監,這麼能拍馬屁,又解了一個難題。隻不過,呈口舌之快,他可不吃這套。真的會是蕭碧之所作?為何他心裡會直接否定了呢。
“果真如此?”然王看向蕭碧之,冷冽的眸中有着些許淡淡的柔和。
蕭碧之轉憂為喜,感激地看了一眼安古,羞紅了粉臉,點了點頭。
安古不僅替她回了然王的話,還替她說了她如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愛慕,隻是,這是多麼讓人害羞啊。
“那,當今聖上又當如何?”然王突然厲聲道。
蕭碧之心中一震,忽地恨死了安古,又不敢當着然王的面發作出來。心中郁郁地想着,這下她肯定沒戲了,輕則扣上個犯上的罪名,直接被然王給扔回了皇都;重則就如同卓如如那痛不欲生的下場一般,光是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
自己平時的口才都上哪兒去了?一聽到然王的質問,她渾身就瑟瑟發抖。逞什麼能呢,到底是該讓别人先上來探探路的!
高馬安靜靜地看着風雲色變的大殿上,蕭碧之偷看安古的那怨恨的眼神,幸災樂禍地笑了。看來,上天還是不負她的。
“當今皇上自是猶如天帝,敢問王爺,世人怎敢随意去愛慕他呢。民間有道,然王爺待民親和,所以小主們才敢這邊流露愛慕之情呀!”安古假裝驚慌地出列下跪。
水無愁拂去侍女的服侍,好玩地看着殿上發生的一切。他時而優雅地撥了撥水果,時而頂着然王欲殺人的目光朝着梅見清和舉杯暢飲美酒。而此刻,他手上的杯盞舉到唇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碰着,笑看着然王愈加冷冽的神色,最後目光定格在安古身上。他可是好久沒瞧過這般好戲了,他甚至有些不厚道地想看看然王出醜,看來,然王是遇到對手了,好玩!
然王盯着安古許久,他突然想看看,他到底長着一對什麼樣的眼眸,腦袋裡還裝着些什麼東西,譬如膽大妄為!
“安公公還真是口齒伶俐!”安古這般說了,難不成他還要挑刺,好順了他們的意,被提以謀逆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