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雲彩飄過,遮住了些許光,書房之内頓時暗了不少。
安古低垂着眉,往日的一幕幕掠過腦海。
“少主可否……告知這二十年來的經曆?”初空看着滿腹心事的安古,試探性問道。眼前那道身影斜倚桌案,精雕細琢般的臉龐星眸浩瀚眉宇輕愁,弧度完美的側臉唇瓣微抿,整體五官三分英氣七分仙,膚若凝脂般的肌膚宛若新生嬰孩。如此上乘的容貌世上難尋,又豈會與“醜陋”一詞沾上邊呢!
“初空亦是想知道,弦子這麼多年來,為何難以尋到少主,亦包括……詭計多端的黑鬼卒。”
聞得初空此話,安古的思緒似乎明朗了許多。她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機緣巧合,我娘親在一暴雨之夜于古家檐下躲雨,被我父親所收容。可笑的是,我到了近些時日,才知曉暴雨之夜與娘親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我。”安古直起身子,緩緩地朝前走了幾步,指尖撫過滿是灰塵的桌案,掠起微塵飛揚,回憶随着塵灰飄動,“打小我父親便将我當男兒養,蹲馬步紮功底,騎馬射箭習武,私塾文墨一樣都沒落下。每當累得不行的時候,我總會埋怨父親,以為他為了香火延續,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拿我充當他的朝廷臉面,沒想到,這其中卻是有緣由的。再後來,家裡成了皇位争奪的陪葬品,除了我與庶妹,全都死了……”
說到這裡,安古苦笑,什麼家啊,仇啊,不過是她的執念而已。
“我們被修羅宮裡的那個人生生地拆散,他将我丢進皇宮裡當太監,把我妹妹帶回圈?養。為了能再見到我的妹妹,并完成娘親的遺願,在那險惡的皇宮之内,我必須要好好活着!”
“隻是,你一介女兒身如何能在皇宮之内瞞天過海?”
安古輕笑,“我那時候也是正愁着沒法子呢!淨身之時,我抵死不從,幾名太監力道比女人還柔弱,倒是我的身上幾乎被扒光。許是動靜太大,竟然引得一位女官闖了進來。當時的總管太監一見那名女官,不問緣由沒有苛責,立馬讓其他人退下。我當時還以為她的官比總管太監還大呢,後來才知曉是因為那太監喜歡她。”說到這裡,安古倒是顯得有些輕松,眉角含笑,好似那總管太監跟女官就在她面前。
“那她,又是為何闖了進去?”
“那時候她是說,她聽得了古府幸存的公子進了宮當太監,由于我父親于她有恩,便匆忙趕來了。她非常溫柔地替我整理好了衣服,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溫暖,但我卻看不懂。奇怪的是,總管太監對她言聽計從,竟沒有要再強迫我淨身,甚至後來他還收我為徒,教了我幾套功夫。而我的修容之藥亦是他給的,女官說我乃罪臣之子,且容貌俊麗,在這皇宮之中不能太顯眼,容易引起争端,惹來殺身之禍。十年便也如此過來了,直至近期,我的藥沒了,藥效也逐漸退去。這十年來,我聽多了他人口中我的醜貌,幾乎沒有再正式看過自己。”
“聽少主如此道來,初空有三大疑問,可否請少主解答。”
“你說。”
“一,少主娘親樣貌特征,喚何姓名;二,宮中女官同上之問;三,那易容之藥是否叫做……‘面魇’?”
安古心中一怔,“你如何知曉這藥?”
“兩年前,我在家中塵封多年的野冊文書之上見過對于此藥的描述。成藥之中有六十幾味輔藥相生相制,而主味藥引,乃是二兇險毒株。其一丸便可改貌三月之久,藥用期間,身生特殊寡淡珠香,因藥物作用或貌醜或異相,若非迫不得已,常人不敢輕易服用,且這制藥方法已然失傳多年。”初空打量了一下安古,思索道,“少主用藥之久,瞧你藥效退卻之後,貌不及醜,肌膚樣貌宛若新生,仿若體質擁有了天然而且更好的排毒之效,想來此藥是經過制藥之人有心改良,且此人成竹在胸方會流出此藥讓你服用。”
安古略顯驚訝,“我沒想到你竟然知道這麼多。實不相瞞,此藥正是我的師父親手調制,但他老人家已仙去多年,我若有疑也再問不到了。”
“實在可惜。”初空道。
“至于問題一,我娘親生得面若桃花,明眸善睐,性子溫柔婉約,待人極為親近,實屬難得的一位好娘親……”安古談到她的娘親,面上神色柔和,眼角含笑,隻是到最後,腦海裡娘親的臉竟是慢慢地與古情刹重疊,那抹會心的笑意頓時僵在了嘴邊。“她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喚‘妗水’。”
“哪個‘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