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大半夜,子涵早就進夢鄉。前段時間一直睡不好,現在心理健康逐漸恢複過來,她格外珍惜能安睡的夜晚。
到了她門口,李狗蛋才愣住想起了自己之前對她說過的話。若是就此爬上她的床,她會不會很生氣……
可他還是不願意委屈自己。
進去後,李狗蛋輕手輕腳關了門,掐訣弄幹淨手腳,像一隻乞求主人憐愛的小貓一樣悄悄鑽進床幔,爬上了她的小床。
不算寬敞結實的小床乍然多了個男人,不由地往下墜了一分。李狗蛋從未像這般緊張過,他先是将腳試探性地伸進被窩,感受了一會兒内裡的暖意。
子涵睡得恬靜,絲毫不察被窩裡擠進一個人,還輕輕翻了個身。
見她沒有轉醒的意思,李狗蛋愈發大膽,覺得以前又不是沒有一個被窩睡過,于是慢慢地将整個人都填進去。
他輕緩了呼吸,輕巧地将頭擱在她空出來的一截枕頭上,嗅着她近在咫尺發絲被衾之間熟悉的淡香,一整日以來一顆慌亂不安的心終于得到了一絲安慰。
閉了眼,窗外剛才還呼嘯着的北風也不再令人覺得吵鬧,他反而覺得與她擠在這樣一方小小的空間讓人極有安全感,内心極度平靜。
一旦接近了目标,就想要更多,永遠得不到滿足。李狗蛋也不能免俗,他不自覺伸出臂膀,自她枕頭脖頸之間的縫隙穿過,側身将自己的前胸緊緊貼上她的後背,左手也搭上了她的腰。
隻有這般,李狗蛋才覺得是對的。他們青梅竹馬,本該如此,相依為命,互相依偎,長長久久地陪伴着彼此,讓任何人都無法插足進來。
子涵這一夜睡得極暖,極有安全感,就像懷裡抱了個暖爐,她飽睡醒來第一反應竟然是荒謬地去摸被窩裡的暖爐。
但當她摸到身邊空空如也的地方,才反應過來這隻不過是睡夢中的錯覺罷了。
她已經有多日未曾去師尊那裡了,子涵起床收拾幹淨屋子,帶着從山下買回的一壇桂花酒,又從小江前些日子給自己的玉浮粱中打了幾吊裝進一個小壇子,一并給秋翠岚帶去。
知道秋翠岚這個時間不在竹屋,不過竹屋的門也形同虛設,子涵輕輕一推就走了進去,
将給師尊帶的酒放好,子涵開始坐在桌前畫圖,研究制作點新的靈器。專注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秋翠岚一回到松林,就發現她的足迹,他對此也是習以為常了,便徑直走了進去。
少女正埋頭認真苦幹,等他進來站定一會兒了,才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恭恭敬敬向秋翠岚行禮,“師尊,您回來了!”
“嗯。”秋翠岚注意到少女那雨後初霁的笑容沒有再被面紗遮擋,心中寬慰不少,對她颔首,也回以一個淺淡的微笑。
發現她在寫寫畫畫,秋翠岚随口一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在設計靈器,師尊。”子涵抽空擡起頭看一眼秋翠岚。
聽她提起靈器,秋翠岚突然想到她受傷那晚的事,“你認識金麟坊的灏綸嗎?”
“算是認識吧。師尊為何這樣問?”
“其實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也有他的一份力。”秋翠岚泡了茶,給她也添上一小盞。
“灏綸是金鱗坊玉宗主,無垢仙尊的親傳弟子,他最近還未離山,有空你可多拜會拜會他,跟他讨教一下制作靈器的正确方法,總好過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閉門造車要來得效率。”
聽說自己能保住小命和灏綸也有關系,子涵頗為意外,放下手中活,“師尊,我聽您的,一定去找他學習。”
秋翠岚欣慰點頭,喝了一盞茶後,仿若無人般去了竹床打坐。
他是不喜歡修煉時有外在幹擾的,所以很多年前就搬來了松林獨居。這段時間,他竟也慢慢習慣了自己打坐出神時,有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陪在自己左右。
幾個時辰過去,一睜眼,秋翠岚見少女還在屋裡,她已經做好了飯菜,正等自己一道。
秋翠岚不免從心裡生出一絲愧意。自己隻是舉手之勞救了她的性命,竟也換回這樣無微不至,體貼入微的回報。
他覺得自己是受之有愧的,于是他開了口,“翠花,你不必為我做這些。”
“為什麼?”子涵恐師尊不喜,小心問:“師尊可是厭了弟子打擾?”
她這樣一說,秋翠岚更是感覺無地自容了。
她沒有不好,是自己性子太過孤寡,不值得有人這般熱切的關注。
他坦言道:“并非是厭了你,而是時常反思,覺得作為自己師尊是否做得還不夠,反到叫弟子來照顧我的起居,委實受之有愧。”
“哎呀,師尊你這就是多慮了。”子涵彎了彎眼,“我們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不是嗎?”
做自己想做的……可不就是,若别人的出發點是基于本心,那麼作為旁人再多作推辭,反倒成了阻礙他人行事的惡行。
秋翠岚突然有種醍醐灌頂之感,他自默一遍這話,心胸豁然開朗,嚴厲的神情難得舒展,“你說得是,多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