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将司遙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回過神，發現祁淵正撐着下颌看着她。

“在想什麼？”他問。

司遙将目光投向那邊的顯示屏，輕聲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親眼見莫帥一面就好了。”

祁淵倒茶的手一頓，勾起嘴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來：“你也這麼崇拜莫帥嗎？”

司遙眼睛一亮，偏過頭激動地看向祁淵：“嗯嗯!你也是嗎？”

祁淵笑着搖了搖頭，愣了一下後，又點了點頭。

“算是吧，說是敬佩更為準确，”他将一杯茉莉花茶遞給司遙，“但我身邊許多人都很崇拜他。”

司遙使勁點了點頭，看向顯示屏裡莫止的眼神全是細細碎碎的光：“你不知道，我在軍校讀書的時候，每次聽到有人誇莫帥都很開心。”

“為什麼？”祁淵的嗓音有些低沉，如果司遙此時偏過頭，就能看見他原本清澈的眼神早已變得晦暗不明。

“因為莫帥是我的偶像啊！”司遙略微拔高了聲音，整個人都有些激動，“他長得帥，身材好，打仗厲害，性格也有趣，還……”

祁淵眸光越來越暗，不适時宜地接了一句：“還英年早婚。”

司遙：“……？”

滔滔不絕的聲音戛然而止，司遙終于把自己的目光從顯示屏上扒了下來，有些疑惑地看向祁淵。

祁淵眼裡浮現一絲笑意：“聽說莫帥二十歲那年就結婚了，他和他的夫人還生了一個孩子，按年歲來算，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司遙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奇怪地看向祁淵：“我知道啊，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

——她崇拜莫帥，和他有沒有孩子有什麼關系？

她又不關心他有沒有結婚。

“沒什麼，”祁淵搖了搖頭，臉上笑意更深，他把剩下的烤串放到她面前，輕聲道，“别發呆了，趁熱吃吧。”

司遙把烤腸塞到自己嘴巴裡，突然注意到祁淵戴着的一枚紅色戒指上面刻着三個英文字母。

“DIP……”司遙眨了眨眼，看向祁淵，“這是縮寫嗎？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祁淵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是縮寫，‘Discessit in perpetuum’不歸的全稱，意為永遠離開，決不回頭的意思。”

司遙猛地想起之前查祁淵昵稱的時候，在相關搜索裡看到過DIP的相關解釋，但她當時沒有細看，原來是不歸全稱的縮寫。

“這樣啊，”司遙若有所思，“我隻知道不歸的簡稱是Discessit。”

緊接着，她心中一動，看向祁淵道：“不歸那邊的人好像很中意用拉丁語來代稱某些東西，可是拉丁語是死語言，已經不流通了，為什麼還用這個語言呢？”

“因為很美啊，”祁淵輕聲道，“現在很多詞彙都是由拉丁語演變而來的，詞語可以表達感情。但有些複雜的感情，用現在的語言表達可能會詞不達意，用拉丁語就很合适。”

“原來是這樣。”司遙點了點頭，随後又道：“那不歸一開始怎麼會以不歸這個詞來命名呢？”

聽到這個，祁淵的神情變得肅穆認真起來。

他輕輕用拇指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看着司遙的眼睛道：“不歸一族，原是希蘭文明的附屬文明，依附希蘭而生，是宇宙中最聰明也最霸道的一個種族。”

“兩萬年前，希蘭還不是現在這樣，那時候，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希蘭當時的統治者殘暴不仁，專制跋扈，希蘭皇族内部也是荒淫不堪，那個時代，混亂、黑暗、腐朽、罪惡，沒有法律，沒有秩序，甚至沒有道德。”

祁淵的聲音很輕，很平和，帶着某種引人入勝的魔力，讓司遙忍不住沉迷其中。

關于不歸和撒耶獨立的曆史，是希蘭的黑曆史，希蘭很少會提及這段不堪回首的曆史，甚至在曆史書上也是一筆帶過，媒體和自媒體也不敢報道相關内容。

所以司遙對這方面的曆史知之甚少。

但祁淵此時就坐在她的對面，用一種講故事的語氣向她講述了那個時代的一切，恍惚間，她好像真的看見了……

那個……荒唐到極點的時代。

因為沒有道德的約束和法律的保護，那個時代的女性是地位最為低下，她們隻能雌伏于男人身下，變成生育機器，一刻不停地生孩子，沒有一點人權可言。

尤其是希蘭皇室内部，因為不願讓高貴的血統被玷污，哥哥會奸污妹妹，生下純正血統的繼承人，貴為公主的她們，被自己的兄弟一次次的奸污，強迫，淪為禁脔。

最可怕的是，所有人認為這一切理所應當，連那些女性也這樣認為，偶有微弱的，反抗的聲音響起，也會很快被鎮壓下去。

這樣的時代持續整整一千年，直到有一天，不歸首領的女兒被希蘭皇子猥亵，首領為了保護女兒，舉兵反抗希蘭皇室，并帶領了不歸所有子民逃往萬裡光年之外的阿爾法星，宣稱絕不歸來。

希蘭皇室幡然醒悟，聯合長老院，重新制定了規章秩序，當時的希蘭統治者大義滅親，幾乎血洗了整個皇族，殺得是血流成河，昏天黑地，這場時代的鬧劇才緩緩拉下帷幕。

不歸首領為表達自己的決心，以“Discessit in perpetuum”為文明命名。

——是為，永不回歸。

司遙聽得入了迷，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透過祁淵的聲音，她好像真的看見了那個時代苦苦掙紮的人。

“回神了。”祁淵又在她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司遙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涼氣，輕聲道：“沒想到……希蘭居然還有這樣的黑曆史啊。”

祁淵笑了笑，語氣不置可否：“人尚且有黑曆史，更何況從宇宙誕生之初就存在的古老文明呢？”

“聽你這樣說，不歸……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呢。”司遙喃喃道。

祁淵看向她：“你想象中的不歸是什麼樣的？”

司遙：“神秘，強大，狂妄，霸道，不講道理。”

祁淵笑了笑，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有的時候，狂妄和霸道，隻是一層鋒利的保護皮罷了。”

“你是不歸人，”司遙看着他，“你是怎麼看待你的文明呢？”

祁淵認真地看着她：“我的文明可能并不完美，也存在着很多缺點，但我始終愛着它，它也勢必會越來越強大。”

司遙怔了一下，随後笑了笑，沒再說話。

兩人慢悠悠地吃完了烤串，後來祁淵又買了鹵豬蹄和龍蝦炒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