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雪茹猜到了他的想法,又怎麼能讓他如願,幾乎一瞬間,怨氣化作無數縷,紛紛鑽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身體。
方慕予看着四周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手中的劍不自覺的緊了緊。
“仙師不是自诩除魔衛道嗎?那現在就殺了他們啊!哈哈哈哈~”鏡雪茹的聲音凄厲刺耳。
等不到了,他的身體也拖不了了。
方慕予将手掌劃破,口中念道:“以我之血,喂養爾魂,以血為咒,以魂為引,身死道滅,魂死怨除!”
“清魂咒!”
清魂咒乃是缥缈九重掌門獨創咒法,需施咒之人以血獻祭,咒成可消世間一切惡靈怨魂,可如此厲害的咒法,極為損耗修為。
一般修為的仙家修士,根本無法施展此咒術,隻有渡劫期及以上的修士才有機會殊死一試,咒成也意味着此人再也無望渡劫,一生都無法飛升成仙。
而方慕予此時施展此咒,無疑是一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
方慕予嘴角的鮮血滴到地上,他已是強弩之末,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脈已經傷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
清魂咒一出,衆人眼中猩紅褪去,而鏡雪茹在痛苦的嘶嚎中逐漸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陽光中。
始終清醒的鏡黎看着眼前諷刺的場景,他的好師尊,表面看上去仙風道骨,可他自始至終骨子裡都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這就是他的選擇。
方慕予被人擁簇着走進了鏡府大堂,怨靈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他就沒有留在鏡府的必要了。
鏡瀚文還在極力的留他在鏡府小住一段時日,被方慕予擺手拒絕了。
方慕予的臉色浮現着病态的蒼白,濃密卷曲的眼睫微微扇了扇,“記得鏡府張貼的求賢令上寫,能除其邪祟者,賞賜靈石八百,不知還作不作數。”
鏡瀚文:“作數……自然作數!”
竟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嗎?鏡瀚文心中匪夷所思。
“對了,我想帶一個人離開,一個叫做鏡黎的孩子,不知道鏡家家主可否應允?”
“仙師此次幫了我們鏡家這麼大的忙,别說是一個孩子,您有任何要求,隻要不違背道德,隻要鏡某做得到,您都盡管提便是!”
鏡黎被帶了上來,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得體的錦衣,方慕予走過去緩緩的牽起了他的手。
就在白慕牽起他的手離開的時候,鏡黎發現,鏡家人的印堂上竟然纏繞着縷縷死氣!
鏡黎擡頭看向白慕,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就連牽着他的手都冰涼的沒有任何溫度。
鏡黎:!!!
他終于察覺出了哪裡不對勁,‘以我之血,喂養爾魂,以血為咒,以魂為引,身死道滅,魂死怨除!’
乍一聽沒有任何問題,一字之差,千差萬别!這哪裡是清魂咒,分明是引魂咒!
怪不得鏡家人印堂都纏繞着死氣,還有一縷陌生的殘魂,他竟然用引魂咒将鏡雪茹的怨靈引到了鏡家人身上!
那怨靈被引到活人身體裡,會一點點吃掉活人的生魂,直到三魂七魄都被吃光,身死道滅,魂死怨除!
鏡雪茹的怨靈吃光了鏡家人的三魂七魄後,連同鏡家人,都會消失在六界之中,他在為鏡雪茹報仇!
而那縷陌生的殘魂是鏡瀚文!
他全都知道了!他知道前任鏡家主利用還元丹,占用了鏡瀚文的身體,而真正的鏡瀚文已經死于前任家主之手,他在為他們報仇!
引魂咒要比清魂咒的消耗更大,不惜自損心脈,不惜永不飛升……
鏡黎心中升騰起一種陌生的情緒,前世的白慕對鏡雪茹沒有一點心慈手軟,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方慕予背脊消瘦,牽着個孩子走出了鏡家,沒走多遠,他松開了鏡黎的手,“我已經帶你離開了鏡家,你走吧!”
“你不帶着我嗎?”鏡黎睜大了一雙眸子,擡頭看他。
方慕予不想再參與任何人的因果,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與人糾纏到最後隻會換來彼此無盡的痛苦。
一切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我一個人,沒有地方可以去,你能帶着我嗎?我可以洗衣做飯,我什麼都可以做,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鏡黎真摯的小臉看着方慕予,雙手緊緊扯着他的衣袖。
方慕予眉目低垂,眼中的情緒幾乎冷得能将人凍結,“抱歉,我真的不能幫你~”
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日,又怎麼能把你帶在身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離我遠一點對你我來說都是好事。
方慕予不再回頭看他。
看着白慕越走越遠的素白身影,鏡黎攥緊了拳頭,白慕,你是真的不想與我有任何瓜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