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州爺爺所說,好不容易将最後的兩個女娃娃給保護下來,怎可輕易讓其丢失命運,更不想一輩子活在複仇中。
那拼死救出他們的意義又是什麼?
州南栀不确定,但因為這件事之後,她變得逐漸寡淡,整個人從來都是無所事事的模樣。
她無能為力,她隻能接受事實,一具拖着殘敗靈魂的軀體在活着,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該像那些話本裡寫的,報仇,為家人報仇,為家族平冤。
可她隻是安靜且平淡的生活着,她從小就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愛,一個人從小便待在諾大的州宅,家人去鎮守邊境,留下她一個人質在京城,逃亡桃幽縣,州爺爺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家的溫暖,可終于隻是撫養她長大的人。
她身邊的人很少,某種意義上,她算是半個人,是許家的半個家人,是州爺爺的半個親人,隻有親情無血緣關系。
許鹿竹平靜的聽完了州南栀的叙述,她才是那個一直被蒙在骨子裡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隻有自己,不被告知,全靠自己去查。
可現在,她情緒隻是平淡,平靜,她本該生氣的情緒卻在州南栀的冷淡中消散,自己被保護得太好,所有人以保護她的名義瞞着自己。
卻忽略了真正需要保護的那個人,應該還有州南栀,她帶着一層枷鎖安靜的活着,終于,在一切掀開之時,在京墨的離開,在靖王殿下的到來,在自己要京城的決定之時,她也同步做出了計劃,她選擇了進京城,也預示着州爺爺也要回去複命了。
日子在平平淡淡的時光偷偷溜走,在今天,兩個女孩的坦白之下,終究迎來了審判日。
許鹿竹不說,但她的任何事情,許桓都能隐隐約約感覺到,如今知曉了州南栀要去京城的事情,他也不知該如何了。
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所有的事情不在自己計劃之内。
許家院子。
州爺爺、許老、卻是少了京墨。
安靜的氛圍,周身空氣被凝固,沒有人開口。
許鹿竹率先打破了這甯靜,“爺爺,我要去京城。”
他擡眼,多年以來維持的憤怒生氣質問在這一刻化為了臉上的冷淡,是她們從未見過的這副神情。“你不是都安排好了,這是在詢問我意見嘛?”
“瞞了那麼多年,爺爺,可是我已經知道了。”
許桓看向州南栀,後者點頭,“許爺爺,我也早就知道了。”
對着兩個女孩子,許桓将最後的憤怒轉給了無辜的州爺爺,冷眼哼了一聲,又道,“你們一介女子,在家庭和前途中,是不是更應該選擇家庭。”
兩女孩沉默,許桓又轉向州南栀,“南栀,你去京城當真是為了學習?”
州南栀張開薄唇,幹脆的語氣,“是。”
當面一本正經說着假話,州爺爺怕他又說自己孫女,奪了許桓的話語,“孩子大了,總要出去走走。”
質問被打斷,許桓忍着咳嗽,虛弱的語氣,“鹿竹,若是我說哪都不要去,就在這給我養老送終呢?”
她輕輕捏了捏手指間,這個選擇,她猶豫了,“我.....。”
“這十幾年前的事情,是我們長輩的事情,你們小輩跟在瞎摻和什麼?”
“爺爺,難道我不是許家人嘛?”
“這些往事都過去了。”
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嘛?
許鹿竹擡頭,臉色有些僵硬,“那流傳下來的曆史,記載在書籍上的許州兩家謀反,也都會過去嘛?”
許桓一語不發,多年的噩夢揮之不去,如今半隻腿進棺材的人,他也不知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他總不能讓許鹿竹州南栀兩個人去冒險,那當年拼死拼活保護下來的後人,又去送死,有何意義。
許奶奶一直在廚房聽着,氣氛走向自己的預想,她将熬煮好的羹湯端至面前的桌子,“咱們先吃些東西,冷靜一會兒在繼續兩堂會審嘛。”
州南栀漠然開口,“許爺爺,你怎麼就知道救下我們,不就是為了有一天平反這起冤案嘛,”
州爺爺倏地站起,“南栀,你去查案子,該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你說的你去學習的呢。”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
事情僵持,許桓起身,說是要考慮幾天。
但許鹿竹懸着的心落地了,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至少爺爺沒有果斷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