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後退一步,用力将門甩上。
沖擊力有點大,她得緩緩。
冷着臉深呼吸了幾口,姜洄再一次打開了門,蓋頭依舊漂浮在半空,隻是這次下面隐隐約約露出一個慘白的尖下巴。
姜洄大步邁進樓梯間,伸出右手抄起剛才就看到的掃把,左手反手将背後的門關上。
現在,屋裡就剩下她和疑似污染源的東西了。
理論上,居民在面對污染源時,污染會大幅度增加,從而導緻出現幻聽、幻視、幻痛的現象。
之後會進一步發展為思想怪異、執着。
再然後,就是陷入真正的癫狂,并且會在自己的身體變成非人的樣子後,依舊覺得自己很正常。
從進門到現在不過短短十幾秒,姜洄原本緊繃的神經就漸漸松弛,她眼神迷離地盯着那個紅蓋頭,認為它出現在這裡,好像很正常啊。
新娘準備了好幾身禮服,有個配套的紅蓋頭怎麼了,更何況這個蓋頭還那麼漂亮,讓人打心底就非常喜歡。
不但喜歡,姜洄甚至想把蓋頭拿過來試一試,反正這裡也沒别人,她就試試,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哐當”一聲,姜洄扔掉手中的掃把,朝着紅蓋頭伸出了手。
紅蓋頭無風自動,露出下巴上方鮮豔的紅唇,唇角上挑,彰顯着對方愉快的心情。
姜洄的手摸到了蓋頭,觸感絲滑,為了鄭重,她将兩隻手都伸了過去,左右同時捏住了蓋頭的兩角。
“刷!”
姜洄将蓋頭揭下。
“撕拉!”
刺耳的裂帛聲中,蓋頭被撕成兩片。
姜洄右腳一勾一挑,剛才故意掉在腳上的掃把彈到半空,被她重新抓到手裡。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姜洄對準那張見過的臉,毫不領情地打了下去。
和之前立牌上一模一樣的臉無比錯愕,似乎是沒想到姜洄竟然能抗住污染,頓時發出一聲尖叫。
“怎麼可能!!”
姜洄面無表情,一邊打一邊吐槽:“怎麼不可能,證據都打你臉上了,怎麼就不信呢?”
污染源無法用語言說服,能讓它們消散的隻有武力。
姜洄不确定掃帚行不行,但她的确找不出更好的東西了——這裡是婚禮莊園,居民們舉辦婚禮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殺傷性武器。
就算有,時間也來不及了。
還好她平日一直在鍛煉,并且有過獨自一人幹掉好幾個車匪路霸的光榮戰績,姜洄覺得單挑的話,就算對方是污染源,她也未必會輸。
何況還是有心算無心呢。
就好像老售貨員隻憑雙手,就能幹淨利落扯斷塑料捆紮繩一樣,經常和布匹打交道的工人,也能徒手撕開一整匹布。
姜洄曾經有段時間在瘋狂學習這些技巧,為的是讓自己盡快走出悲傷,本來就是打發時間和占腦子的,沒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果然,沒有沒用的技能,隻有不會用的人。
姜洄一邊想着,一邊繼續攻擊紅蓋頭下面的污染源,對方則一邊尖叫着發出精神攻擊,一邊在狹窄的屋内狼狽逃竄。
它想出去,但門關上了,失去紅蓋頭的它仿佛失去了力量之源,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随便出入,或者是附在誰身上,隻能這樣無能狂怒下去。
換言之,紅蓋頭既是它的盔甲,也是它的武器,一旦失去了就隻剩下挨揍的命。
姜洄也發現了這點,于是她打得更起勁了,掃帚在手裡甩得虎虎生風,每一下都能精準命中,并且帶走對方身上的一層污染。
大概打了3分鐘之後,污染源終于不甘心地消散了,随之一起的,是那塊被撕成兩半,但色澤依舊鮮亮的紅蓋頭。
時間在它身上飛速流逝,短短幾秒不過,就完成了從鮮亮明豔到灰敗腐朽的過程,最後化作一堆帶着閃爍光芒的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姜洄隻覺得精神一松,那種進入污染區之後的焦躁和沉重瞬間消失。
姜洄長舒了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打開雜物間的門走了出去。
外面,婚宴還在正常進行着,新郎和新娘換上了新的禮服,開始挨桌認人。
怪談世界裡,大家都在盡量避免沒必要的深交,因為不知何時會聽到對方的噩耗,關系越近就會越傷心。
或許是越缺少什麼,人們越向往什麼,像是這種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回家後也不會因為見面就增進多少感情的社交,很多人都喜歡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