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跟皇上選妃一樣,他連雨呈本人面都沒見過一次。
網選?還挺時髦。
開機後的第一場戲就是主人格林勻半年前就察覺到了家裡的異樣,他悄悄裝了針頭監控在公寓裡,然後發現了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的存在。
抛開别的不提,星韫玉本身是很喜歡這個劇本的,不隻是當時試鏡時下了不少工夫,确認主演是自己之後,他又細細揣摩了小說裡的各種細節,連帶着配角的戲份也是。
他不是天賦型選手,當年所謂的一夜爆火,也是他演了不少邊緣角色沉澱下來後的交給自己的答卷。演戲全靠沉浸式,他會去找角色共情,在這短暫的三個月裡将自己完全成為角色本人,走過林勻不算幸運的沉重的一生。
林勻是一個擁有雙重人格的藝術家。一頭半長的卷發永遠擋在臉前,讓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樣。總愛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沾滿顔料的藍色帽衫,凸起的肩胛骨撐起單薄的衣料。他天生帶着藝術家的頹然與固執。
鏡頭之外的角落裡,程漠拿着星韫玉的水杯。與恃美行兇行事嚣張的星韫玉不同,他外貌并不出色,單睑,總是緊抿着的薄唇,唯一被值得稱贊的隻有自山根拔地而起猶如被創作者用精細比例捏造的鼻梁。
穿着被星韫玉調侃了很多遍的萬年不變的黑色連帽衛衣和仔褲。高大的身形像角落裡的一棵沉默的樹,外面人來人往,無人會在意的将眼神落在他身上。
鏡片下的濃墨般的眸子如一汪死水,隻有視線落在藍色衣服的男人身上,才偶爾泛起波瀾。
看着完全投入其中的人,這個角色意料之中的很适合星韫玉。
這場戲是一鏡到底的連貫長鏡頭,星韫玉一條過了。聽着正副導演的誇贊,他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心情算不上好,導演看出他還在戲裡,也沒勉強。
星韫玉喊了三聲都沒聽到意料中該聽到的聲音,他皺眉,見本該過來的人還站在角落裡不動,這罕見的一幕引着他耐着性子尋過去。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我喊你幾遍都沒反應?”
程漠垂眸,盯着面前這個皺着眉頭語氣不善的星韫玉安靜的看了一會,他答非所問的舉起手裡的水杯,“泡了薄荷水,喝嗎?”
星韫玉聞言接過來打開,叼着吸管喝起來。程漠不止是做飯好吃,做的甜品和飲料也一樣。
“我手機呢?”他松開吸管,手掌向上伸到程漠面前。
星韫玉右手掌心有着一顆和鼻梁骨上一模一樣的小黑痣,程漠收回視線,将衛衣口袋裡的手機遞到他手裡。
好巧不巧的,手機震動了一聲。黑屏亮起,首頁小綠泡亮起,備注的雲兆和跟在後面的愛心圖案很明顯。兩人下意識将視線集中在上面。
前者皺眉,後者在鏡片的遮擋下看不清眼底情緒。
程漠薄唇緊抿,看着星韫玉将水杯丢到他手裡然後離開他身邊,走向另一端。
他在避着他。這個認知一旦成型,男人握着水杯的手背青筋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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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韫玉覺得他的助理,程漠,最近情緒有點低壓。說不上來,但他直覺是這樣的。
不過連着拍了幾天的大夜戲,累得夠嗆的人,實在沒心思也懶得揣摩一個助理的心思。
與前幾天一樣,下戲時已經淩晨四點多了,星韫玉連續哭了三個小時,毫不誇張都要哭脫水了,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也不負往日裡的明亮狡黠,充滿疲憊與悲傷,腫的像個核桃。
情緒波動很大,他遲遲不能出戲,心底是不被理解與無法掙脫的悲怆與憤怨,一把無名暗火在心底燒開,這種情緒被扭曲的轉變為興奮與瘋狂,眼底閃爍着異樣的光亮。這是擁有暴力傾向的主人格林勻情緒爆發時的一場戲。
周圍參與了這場夜戲的工作人員都在默默觀察,卻無人感真正打攪。他們在場人都是林勻發瘋時的第一親眼目睹者,知道他的情緒是如何的激烈,就連聲音都掙得嘶啞。
被林勻遭遇的不忍之後,才是對星韫玉演技的震驚。導演宣布今晚戲份結束收工時,工作人員們收放設備時下意識放緩了動作,今夜的戲有人是要久不能眠的。
程漠一直觀察着星韫玉。他早已熟識星韫玉的各種狀态,包括高潮時臉上的表情,即使是演出來的。見人眼神逐漸渙散的時候,他适當上前,毫不留情的将手裡冰涼的礦泉水貼在他太陽穴的位置。
星韫玉疲憊的閉上眼睛,任由着那瓶水貼在臉上。
離開時導演說他這幾天拍戲辛苦,給他短暫批了一天時間休息補覺。
回去酒店之後,時間逼近六點,熬了這麼久,星韫玉現在依舊困意全無,準備換身衣服去吃早點,當然也要叫上助理程漠。
《六天》的拍攝地不在影視城而是端州的一個小地方。星韫玉沒來過這裡,這次剛好趁機嘗一嘗當地的早茶,看看與那些打着正宗早茶旗子的店有什麼不一樣。
他洗漱完準備換衣服,蹲在攤開的兩個箱子前扒拉了一圈都沒見着那件風衣,星韫玉納悶。
記得扔箱子裡了,忘帶了?最後好像是程漠封的箱子,想着他擡頭往程漠那裡看了一眼。
沙發上的程漠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隻是面無表情的擺着一副耐心等人的架勢。
星韫玉确實挺喜歡那件風衣的,但隻好放棄,随後拿了一件棕色機車夾克和褲子去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