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猜錯的話,這個幾個月之前就見過一面的孩子……
織田作之助的視線從她和之前相比淩亂幾分的鬥篷外套上掃過,注意到了對方沒有紮起披散在肩的頭發。
和之前那種被人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完全不同,那時就算略顯淩亂,也隻是像是在外瘋跑後的毛躁,浸染着小孩子調皮的天性。
此時那雙看似閃爍着晶亮光芒的眼睛,不知是否是影子導緻的錯覺,讓織田作之助無端覺得透着和面孔不協調的冷漠,和那些從火拼中僥幸活下來的孩子的眼神尤其相似。
——但蘆澤茉隻是因為懶得梳頭和出門匆忙才導緻了這副好像沒人照料的外表。
面前的女孩聽到他的話,本可以當做沒聽見就這麼離開,卻還是停了下來,扭頭看向了自己。
她的神情帶着幾分難以看懂的複雜,不出預料地說出了在這場抗争裡最平平無奇的事實。
“對啊,隻有我一個人……但是家長?我又不是普通的小孩,早就不需要家長了,所以也沒有家長。”
但無論織田作之助怎麼看,對方分明就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而已,加上這副模樣,也不像能照顧好自己的樣子。
“比起這個,我說的那個地方你趕緊去看看吧,既然已經到要賭一把向外呼救的程度,那孩子應該堅持不了太久。我還有别的事,再見。”蘆澤茉說完,不打算再留下來看對方救小孩的操作。
一家五金店都被洗劫得一幹二淨,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
她已經懶得去碰運氣找工具,打算趁此機會找個屋主已經死亡的建築占為自己暫時的安全屋,繼續窩着不出門。
最好還是遠離擂缽街那邊的建築……到時候中原中也打龍,一棟樓丢過去,那樓可能不是居民樓,但砸下來後摧毀的建築裡面絕對有一般住房的存在。
那種程度的戰鬥,别說地下室了,下水道都給你砸穿,安全個屁。
她也不看織田作之助有沒有真的往自己指的方向去,加快腳步跑遠了。
織田作之助站在原地,心裡有一個想法在漸漸形成,也是最近他一直在想的事情——或許,自己是時候該做出些行動來改變了。
當然,一切還得先等這場抗争結束再說。
他沒再原地逗留太久,權衡之下,擡腳往剛才蘆澤茉指着的方向走去,“好像是說……在一家五金店?啊,确實就在附近。”
地磚下傳來的動靜已經消失,他掀開一部分遮蓋的地毯,終于看到了類似門把的凹陷。
一個人的力氣暫時無法轉移一個巨大的貨架,但如果拆卸下一部分,就隻需要将壓在地上的門的部件移走即可,這種事對織田作之助來說十分簡單。
打開門後,坐在梯子下的孩子擡起頭來,他看清了那張同樣無比稚嫩的臉,帶着一抹深刻的無助和絕望感。
“放心吧,這附近暫時安全了。”織田作之助說着,伸出手去将人從底下拉上來,“下次躲避的時候先把周圍自己無法移動的物品搬到别處。”
男孩搖搖頭,語氣倔強地不想透露自己的悲傷,卻忍不住有些哽咽:“不是……是我的父母……他們、把我丢下去的……”
而現在,不必問也清楚,在混亂發生時,原本隻是暫時讓孩子先去避難的兩個大人,此時的情況和身影了。
“不過,謝謝你……我剛才還以為自己會死在裡面了。”男孩揉了揉眼睛,還是十分禮貌地對他鞠了一躬。
織田作之助沉默兩秒,隻是擡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問了另一件事:“是剛才有個女孩發現後讓我來的,你認識她嗎?”
男孩搖頭,“不知道……剛才發現我的人是個女孩子嗎?”
“對,跟你差不多年紀。”
但是,卻在這個危險的時候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跑出門。
……可能是異能力者吧,但就算是異能力者,在知道已經發生過不少離奇自殺事件之後,也不會這麼匆忙地從安全的地方離開才對。
織田作之助重新站在了寂寥無人的街道上。
他扭頭望了一眼人影離開的方向,入目隻有一片劫難後淩亂殘破的景象,連風也不願從這裡經過。
*
蘆澤茉轉移目标之後,發現外出任務突然就沒有那麼艱巨了。
畢竟,這滿大街不都是安全屋嘛。
修理是懶得修理了,工具也沒有找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所以她現在光明正大地往沒有發生火拼或者已經發生後收尾過的區域跑。
空蕩蕩的街道上放眼望去,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
“除了阻擋道路的東西多了點,地面不平整了點,街道沒有那麼繁華整潔,這裡簡直就是我的樂園!”蘆澤茉張開雙臂,放飛自我地笑道。
要是這時候出現一個路人,或許已經笃定這個女孩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