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那條鮮活的生命,也被算在了一個可能性之中。
但是510沉默了一秒,開口卻回答了那最不想聽到的話。
【因為那是我的算法中得出的,當時宿主的生還率達到最高的一條路。】
蘆澤茉深呼吸一次,又問:“如果我當時聽你的第一個建議,去跳上那輛車,會怎麼樣?”
【……我沒有預測結果的能力,宿主。】
可它明知道第二個選擇是一條死路!可它明知道那裡還存在另一個與這個追擊無關的人!為什麼要讓她過去?!
“你不是說,要響應人性化的号召嗎?這算什麼種類的人性化?惡劣人性的人性化嗎?”
她追問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揪起了手邊的一撮野草,奮力往河的方向丢去。
草葉輕飄飄的,隻是随着風傾斜而去,落在了她腳邊不遠處的地方,淹沒在其他野草之中。
【是,但号召與宿主的主線任務相比有明确的主次,在您“活下去”的情況面臨威脅時,我的第一要務是幫助您“活着”……其次,我已經趁着當初替您擋槍的時間采集到了對方一部分的身軀數據樣本,找機會收集到剩下的話,她能在另一種意義上死而複生。】
“另一種意義……原來是這樣啊。像我一樣被複制一個出來嗎?但沒有靈魂或者意識的話最後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蘆澤茉屈起雙腿,手臂環抱着自己的膝蓋,悶聲悶氣地說:“那是你,已經不是原本的人了。”
【您非要在這種時候跟我讨論哲學問題嗎?】
“但我現在沒力氣再跑了,哪裡都去不了,被抓住也行,被殺死也行……我累了。”她說着,把臉埋進了臂彎裡,“我就不能放棄那個毫無意義的任務嗎?”
510看着數據裡範圍覆蓋整個橫濱的實時地圖,對此也感到幾分疲倦。
它原以為,有保護宿主的改變現實的能力,僅僅是完成讓宿主在這個世界安心活下去的任務很簡單,無非就是要多給宿主做思想工作。
但是經曆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它的心态已經不複當初的輕松。
在這個世界裡,一個無父無母的普通孩子要靠自己活下去,實在是太困難了。
更别說這個宿主的性格,雖說不是完全無害,但也隻是世俗意義上的乖巧善良罷了。
它現在倒是覺得,如果宿主真的是那種殘忍冷酷、狠心能毀天滅地的性格……竟然也不錯。
這樣的話,她最起碼願意為了一個遙遠而龐大的目标,認真地活下去。
現在别說活下去了,即便隻是為了維持生機而行動,都會覺得麻煩吧。
【哪怕是生不如死也能接受嗎?您要是不做點什麼,之後隻會比現在更加痛苦……或者,再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什麼?啊……你是說寫作嗎?”蘆澤茉終于回想起來,撇了撇嘴,說:“就算我現在覺得無所謂,但對現在的處境有關系嗎?”
不,等等……510既然重提這個建議,就是有一定的想法?類比剛才的說法……也就是說,現在就能死而複生?
但自己現在能相信它嗎?
【試試吧宿主,現在唯有這個——是我想到的能為您解決眼下問題的辦法。】
蘆澤茉沉默了兩秒,緩慢擡起頭來,目光無神地看着不遠處漆黑的河水,“先說說怎麼具體操作,我再決定要不要同意這麼做。”
【……我明白了。首先是之前向您說過的,需要一具24小時内死亡的屍體,最好身上沒有大面積的傷口,我會通過類似吞噬的方式采集身體信息,然後複制出新的身體,我就能分離一部分意識到複制體上。】
蘆澤茉理解了話裡的内容,就是類似于自己現在的情況,通過哪種方式做到從基因到外貌上的完全相同,這不就是克隆嗎?
而且,有了身體之後,510不就自由了嗎?又跟解決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系?直接丢下不管不就好了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宿主。那隻是我的部分意識,無法離開我超過三百米的範圍,即不能遠離您,否則就會回到主控制台,身體也會死亡,要再次“複活”需要回收後再複制。
而正如您所察覺的那樣,複制出來的“人”,各方面表現已經不能算本人,融合了我的部分意識之後,會主要為了您的任務和生存服務,在保留原有身份的情況下,身體素質等各方面為了這個目的都會進行調整。】
除了要接受這個複制體曾經是個屍體這件事外,幾乎是百利而無一害,甚至連其生前的身份、地位、财富等,全部都可以繼承過來,用以支持宿主的任務和活動。
現在的橫濱到處都是失蹤人員,就算是随機從路上撿,都能撿到一個在這裡有自己的社會地位、職業、身份的人——這些正好是蘆澤茉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一個本地人,帶着自己不湊巧來探望自己,結果困在此處的遠房親戚的小孩——類似的借口。
隻要證明相關的親緣關系,再給大人補辦身份證明然後順便給小孩補齊,一切完全是順利成章的,而且尤其方便。
等他們有了身份證明,各種正常的活動就沒有了限制,510能帶來可觀的資金支撐宿主好好活下去。
——或者,也完全可以說是系統在養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