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内發生的一切,雲知并不知道。
其實按照他的作風,應該直接殺了宋汝洋防止後續的麻煩。
但是宋汝洋也沒來得及做什麼一定要死的錯事,鏡中伥也消散了,雲知可不想濫殺無辜。
怪物是宋汝洋,他不當怪物,他還想在江予淮眼中保持一個正常人的形象。
雲知這麼想着,腳步不停地往觀山居趕去。
整個太虛門,他知道的能安靜看書的地方也就隻有觀山居,而且剛才他對江予淮的态度未免過于惡劣了,還是回去道個歉比較好。
不是對師尊還心存妄想,他這是尊師重道。
他已經準備離開,和江予淮好聚好散了,他才不喜歡江予淮。
雖然沒辦法禦劍,但雲知有輕功,不過片刻就回到了觀山居。
雖然中間發生了這麼多事,但其實滿打滿算他也沒離開一個時辰,這會還沒到中午。
雲知遠遠地就看見了坐在屋外石桌上正與自己對弈的江予淮,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仍然隐藏着的觸手,然後才靠近江予淮。
“師……”
“知知。”
雲知剛開口,就被江予淮搶先一步打斷了。
江予淮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盤上,起身看向他。
“知知,你是不是讨厭我?”
江予淮說這話時沒有什麼表情,這是他經過反複思量之後得出的最優解。
雲知很容易就哭了,用輕松的語氣說,江予淮擔心雲知會認為自己因為這件事開心,用嚴肅的語氣說,江予淮又擔心雲知誤以為自己在拷問他。
他不想惹雲知哭,所以就變成了現在幹巴巴的平淡的語氣,就好像是在念課文一樣,表情也格外僵硬。
很笨拙的試探。
那種心尖尖上好像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的感覺又出現了。
雲知感覺自己藏起來的觸手都暈了大半,他生怕自己不小心露餡,很急很快地答道:
“我沒有。”
江予淮很适時地露出了一點難過的神色:“但你似乎很讨厭與我接觸,很抱歉,我并不是很會當師尊。”
哪有這種說法,不是江予淮不會當師尊,分明是他不适合當徒弟。
雲知不敢去看江予淮難過的眼神,撇開視線道:“沒有,師尊很好,是我的問題……我總是對師尊生莫名的氣,師尊要怪就怪我吧。”
“今早是我不對,明明師尊是來和我好好說道理,還做了早飯來叫我的,我卻對師尊發脾氣……”
雲知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江予淮又碰上了他的手指尖。
他正抱着從藏書閣拿回來的《妙相天尊記》,手是在胸口的位置的。
江予淮這一碰,不像是在碰他的手,倒像是下一刻就會碰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他那僞裝出的人類心跳。
咚咚、咚咚。
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這其實應該是一個很有威脅性的動作,在這個世界裡,不會有人願意任旁人掌握自己的緻命弱點。
但雲知不一樣,哪怕真的把心髒挖出來,他也不會死,更何況眼前的人是江予淮。
“沒有讨厭我就好。”江予淮對他輕輕地笑了。
“我……你我……”
雲知的舌頭差點打結,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臉色通紅,江予淮就像是不知道他怎麼了一樣,也跟着往前了一步,有些擔憂地摸了摸他的臉:
“你的臉上怎麼這麼熱?”
怎麼、怎麼可以随便摸他的臉!!
雲知的臉更紅了,以前師尊可沒有這樣對過他,師尊隻把他當小孩哄過,這樣湊近太暧昧了。
上一次和師尊靠的這麼近還是兩日前的夜裡。
等等,兩日前?
當時好像是……師尊拜托他來調查太虛門?
雲知一下子清醒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麼重點。
他努力捋直舌頭,又後退一步避開江予淮的手,強迫自己冷靜道:
“師尊是有事找我做嗎?太虛門的事我已經抓到關鍵線索了。”
他說着把手中的《妙相天尊記》的封面展示給江予淮看。
江予淮的目光有些驚訝:“你居然找到了這本書嗎,這确實算很關鍵的信息,既然這樣……”
雲知冷漠地想,果然,師尊又是想利用他做什麼事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把答應你的佩劍送給你吧。”
雲知:诶……?
不應該提新的要求嗎?怎麼變成送劍了?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江予淮将一柄劍遞到他的手上。
白玉劍鞘,入手冰涼,雲知下意識地拔出劍,隻見薄如蟬翼的劍鋒閃着寒光。
是他的秋霜劍,和江予淮的切玉劍一樣,出鞘便帶着寒意玉殺氣。
前世雲知最喜歡這把劍,他總覺得自己拿着和師尊相似的劍,就能多接近師尊一點了。
但也許是為了避嫌,江予淮在送他劍後就再也沒有用過劍,根本沒有察覺到他隐密婉轉的心思。
完全就是他的一廂情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