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茫然地看了一下伏地魔。

“跪下！盧修斯沒有教過你嗎？”貝拉特裡克斯得意洋洋地大叫着。

德拉科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模糊裡看見母親繃緊着身體微微顫抖着。他知道該怎麼做，他看見過無數次食死徒們表示臣服的動作……這次，他們讓他也這樣做。

他單膝跪下了。

“把手伸出來……左手！”伏地魔冷哼了一聲。

“大人，德拉科還隻是一個孩子……他才16歲，都沒有成年。”納西莎皺着眉說，“我并不認為他有資格。”

“他會證明給我看的……是不是？雷古勒斯追随我的時候……也才16歲。”伏地魔捏住德拉科的左手手心向後掰，将他光潔的手臂内側暴露出來。

當魔杖懸空指住德拉科的手臂時，德拉科控制不住地向後縮了一下。但是伏地魔冰冷的手像利爪一樣死命叩住了他的手。他知道神秘人是要幹什麼了……

曾經的他，在食死徒猖狂的時候，無數次向别人炫耀自己和食死徒是多麼的親近。“那位大人”是多麼的重視馬爾福家族。就算是父親向他表示，馬爾福家已經背地裡轉換了陣營，他也從來沒有向别人表示出對食死徒的懼意……他總是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現在，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遇到什麼事都喊爸爸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得不去加入到那些離自己那麼近卻又仿佛那麼遠的群體中了。

魔力結束了，他顫抖着手臂在空中停留了半晌才敢慢慢收回來。他甚至不想去看這個标志，他更不敢去面對伏地魔青白色的臉。可是他試圖表示出堅強。在母親面前，他下意識地想要表現出堅強——顯然，他很失敗。

“比你差多了……雷古勒斯。”伏地魔把魔杖收回袍子裡。

雷古勒斯謙卑地彎腰低頭：“主人，我受寵若驚。”

“這樣可不行，是不是……貝拉，你知道該怎麼辦的……我讓你把德拉科訓練成一個像雷古勒斯一樣的食死徒。”伏地魔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馬爾福家的休息室。

貝拉特裡克斯發出了興奮的尖叫，激動地摟住納西莎的肩膀：“哦，西茜，你放心！這個我非常有經驗！”

“我當然知道你有經驗。”雷古勒斯一個詞一頓地說，“記憶猶新。”

貝拉特裡克斯冰冷地盯着雷古勒斯的眼睛，嘴角翹了一下。雷古勒斯看着她，一個字也不說，持續了五六秒後，才聽見她哼了一聲，然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雷古勒斯隻是感到由衷的悲哀，沒有人可以改變，也沒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救贖。唯一慶幸的是，納西莎還不知道那個慘無人道的食死徒訓練營。

他把手安撫地放在德拉科的肩上，卻看見德拉科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一把把他的手拍開，低聲吼着：“别碰我！”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現在，要變成食死徒！我們不是已經加入了……”德拉科對着雷古勒斯叫着。

納西莎連忙把德拉科抱住，擡手去摸着他的頭：“沒事的，小龍，你還有我。都會過去的。”

“可是我們明明已經不是這個陣營的了。”

“那你怎麼跟伏地魔說，說嘿，我早就不想聽你的了，你從我家裡滾出去？……”雷古勒斯輕聲說。

“可是我是食死徒了。”德拉科喃喃地說。

“對不起，我很抱歉。”

“可是我已經是食死徒了。”德拉科挪動着嘴皮子。

“我很無奈，但你必須得去接受。”雷古勒斯說，“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為什麼是我要接受這些，憑什麼是我！沒有别的選擇了嗎？”德拉科喉頭滾動着，眼圈在一瞬間紅了，“壓根就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然後我就隻能給神秘人賣命了——”

德拉科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一把揪住了雷古勒斯的領子，納西莎想要拉他都來不及：“——你知道！是你說服了他們服從鳳凰社，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覺得這是父親應該做出的犧牲……”

“小龍，不是雷爾的原因，我們早就有準備了…...”納西莎拍着德拉科的手。

“……然後我，就要成為食死徒，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也會被卷入其中的，對不對！”

雷古勒斯一用力，把他的手從自己領子上摘下來。他看着德拉科喘着粗氣慢慢平靜後，才說：“我來向你解釋。我不想把你當成一個孩子了……伏地魔将任務派給你爸爸和貝拉特裡克斯，但是盧修斯卻把預言球給摔碎了。他很生氣，所以标記盧修斯唯一的寶貝兒子——你，并且在未來可能會給你任務，來懲罰盧修斯的辦事不利。雖然你一點也不想接受這些……”

“是……”德拉科說。

雷古勒斯輕聲說：“你應該慶幸染上黑魔标記的是你，而不是西茜。你沒有選擇，就像你生來就是馬爾福，擔起馬爾福家的責任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你必須接受家族給你帶來的榮耀的同時，接受它給你的一切壓力。”

“沒有人有那麼多選擇，波特不想要成為救世主，隆巴頓不想要讓父母失去健康，就像你不想要在16歲就接受這些。”

“德拉科，你的夢應該醒了，明白嗎。該從盧修斯和納西莎營造的溫室裡走出來了。”

“大戰當前，沒有人是可以幸免的……”雷古勒斯歎息了一聲，“這些不應該我來教你的。”

德拉科面無表情地聽着舅舅的話，他沒法反駁，他其實在霍格沃茨的大廳裡看見預言家日報時，冥冥中就好像明白了，自己以往的生活去而不複返了。

納西莎捧起德拉科冰冷的臉與自己的臉貼了貼，她口中說着安慰的話，可是别向一邊的雙眼卻流下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