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君微笑了一下。
蘇又溪轉頭看他一眼,将黑未黑的夜色中,他的額頭飽滿,眉骨挺拔,側臉線條近乎完美。
目光筆直地看向頭頂的月亮。
大部分時候,蘇又溪都覺得他很安靜。
細細想來,其實他小時候也是這樣。
有一種與自己年齡不相符的穩重。
她兀自發着呆,或許是他覺得太過安靜了,于是轉頭看她,卻不巧,直直地撞進她的眼中。
四目相對。
蘇又溪怔住了,他也一愣,兩個人的目光迅速躲開。
蘇又溪伸出手來,撓了撓臉頰,也不知是不是剛才撿柴火弄的,臉上有些癢。
這一會兒的功夫,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又過了一會兒,眼睛适應了當前的黑暗,再加上有清亮的月光,山上的一切又漸漸地顯露出來。
蘇又溪撓撓腿,發牢騷,“怎麼他們還沒回來呀。”
許聞君說:“應該也快了吧?那一大車确實要弄好久。”
“我哥還說今天拉個兩三趟呢,這才一趟,天都黑了。”
他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有摩托三輪的聲音傳來。
兩個人同時站起來,然而起得太猛,她突然有些頭暈,一時沒有站住,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對方的領子。
過了幾秒鐘,她緩過神來,擡頭朝前看,才看到許聞君的領子被她扯得變形,甚至露出了裡面的鎖骨。
她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許聞君抿着唇低下頭,又轉過身去,撿起鋪在柴火上的外套。
她的注意力都在三輪車上面,三輪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大喊一聲:“你們快一點,我都快餓死了!”
很快三輪車到了眼前,車上的三個人下了車,七手八腳地把剩下的柴火扔到了車上。
車上面已經堆滿了柴火,沒有辦法坐那麼多人。
王玉英抹抹頭頂上的汗水,說:“麻煩小許把小溪帶回去吧,剛好咱們一塊兒回家吃飯。”
許聞君點頭:“好。”
五個人因為搬柴火都是灰撲撲的樣子,誰也不嫌棄誰了,三輪車先走,許聞君的摩托車放在山腳下,兩個人先是步行到山腳,然後才上車。
這一次上車,蘇又溪再不用許聞君幫忙了,長腿一邁,一屁股坐在車上,拍拍許聞君的肩膀:“走吧。”
許聞君發動車子,摩托車在鄉間小道上飛馳起來。
蘇又溪的手是松松地抓着許聞君的衣服的,然而不知是不是壓到了碎石子,車輪突然打滑,車身整個地晃了一下,蘇又溪速度極快地抱緊了許聞君的腰,整個人撲在了他的後背上。
臉撞到他堅硬的後背時,鼻子都被撞得有些發酸。
許聞君停下了車,腳撐在地上,側頭問她:“沒事吧?”
她心有餘悸,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兒。”
他突然朝後伸過手來,按在了她的手上,甚至抓了一下,說:“别害怕。”
他的聲音是平穩的,手心也溫暖有力,蘇又溪的心突然狂跳起來,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了。
許聞君依舊抓着她的手。
蘇又溪臉發燙,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她趕緊把手抽了回去:“我沒事了,快些走吧,還得回去幫忙呢。”
許聞君的手在空氣中虛虛地抓了一下,随後收了回去,重新啟動了車子。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沒多久就回到了家裡。
王玉英去做飯了,剩下的四個人忙着把柴火剁起來,等到忙完時,王玉英那邊飯也好了。
他們四個拖拖拉拉穿過院子去廚房吃飯,蘇洲宇邊走還邊說:“聞着好香啊,有客人在就是不一樣嘛。”
蘇又溪嗆他:“什麼客人啊,那人家今天也幹了活兒啊。”
蘇洲宇看她:“那不然是什麼?内人?”
許聞君淡淡笑着,不說話。
蘇齊武懶洋洋說:“人家小許可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那跟自己人也沒什麼區别。”
許聞君點頭表示同意。
蘇又溪說:“那你幹脆認他當幹兒子算了。”
許聞君愣了下,蘇洲宇說:“可拉倒吧,那也得人家爹媽願意呀。”
蘇又溪問他:“你願意不?”
許聞君摸摸肚子:“肚子好餓,也不知道大娘做的什麼好吃的,我得先去看看。”
說着快走幾步。
蘇洲宇緊跟其後:“我也餓,快點去搶飯喽。”
蘇又溪撇撇嘴:“看你們那點出息!”
到了廚房,餐桌上滿滿當當擺着四菜一湯。
最中間是一盤燒雞,撕成了碎塊,散發着撲鼻的香。
蘇又溪搓搓手坐過去:“哪兒來的燒雞啊?”
“你哥拿來的,”王玉英說着,招呼許聞君,“小許過來坐,快吃吧,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