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随便看看。”她連忙拿起手機,握在手裡,臉上閃過窘迫。相對于長輩之間的久别重逢,他們之間沒有那麼熱情,“你怎麼也......”
夏深哦了一聲,“跟你一樣,透透氣。”
連雨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旁邊坐的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弟弟、玩伴、青梅竹馬。從小跟在她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小雨姐姐”,一直到夏深出國前,他們都還是相親相愛一家人,現在卻相顧無言。
“你,跟他,分手了?”夏深的聲音打破沉默。
變聲期之後,夏深的聲音就帶着一絲沙啞,連雨曾經誇過他的聲音很有特色。
時隔七年,他的聲音變得更有磁性,做短視頻博主,光憑聲音就能吸引一波音控吧。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他”是指她的前任。
“你認識他?”
“你忘了,高考前我去找你的時候見過。”夏深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看向遠處,似乎在回憶。
是有這麼一回事。
心裡有些别扭,連好不容易才重逢的鄰居弟弟都知道她失戀了。
似乎所有人都有嘲笑她的由頭。
“怎麼,這麼多年前的事情了,覺得姐一定在那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嗎。不相信姐的魅力,說不定已經閱男無數了呢。”她看着那尊金燦燦的雕像。
夏深看着她的側臉,相比于七年前見的最後一面,她的五官更柔和了,但是不笑的時候嘴角還是微微下垂,帶着不屑與倔強。
這股勁兒,沒有變。
見他不說話,連雨覺得氛圍有些沉重了,轉移話題道,“還以為你忘記幸福裡的事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盯着她的臉,語氣裡帶點怨念的情緒。
夏深對上她的視線,眼裡是不解可不可置信,仿佛在說,你開什麼玩笑,我什麼會忘記。
“你出國之後,我們給你發了無數條信息,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都不理我們。我們猜你手機丢了,生病了,甚至懷疑你......”連雨頓了一下,把難聽的話都咽下去,盡量用文明詞語數落他的罪過,“至少知道你還活着吧,那時候我的号碼你是倒背如流的,就算是有不可抗力因素導緻你暫時聯系不上我們,但是一年,兩年......我們就當你忘了幸福裡的人和事,單方面跟我們絕交了。”
以前是覺得,現在是确認。
畢竟某人兩年前就回國了也沒有找機會聯系他們。
聽完這罄竹難書的罪狀,夏深反而笑了。
估計是太好笑了,都笑得臉通紅,還彎下腰。
連雨更加惱火,像個自作多情的小醜,現在隻能落荒而逃。
“等等。”夏深拉住她的手,仰頭看着她,“我是不敢聯系你。”
這次換做她不解了。
夏深長相周正,不笑的時候面容沉靜和憂郁,一笑就有些憨憨的。
收起放肆的笑臉,眼眶微微濕潤,顯得真誠無比,“我怕聯系了之後,會更加想幸福裡的日子。”
想起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想起十八歲生日的那天。
七年前——
高三的寒假,他察覺到連雨在大學有密切來往的男生,用了一周的心煩意亂輾轉反側才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對連雨的感情,這種感情不知道從那時起悄然埋在心底,或許是從很早之前連雨開始出現在他春心萌動的夢裡時就有了預兆,可笑的是他因為夢境開始譴責自己并疏遠連雨。
少年心底的情愫狂長,面對喜歡的人,表面裝作淡定,心髒卻像被人用手抓一樣酸脹。
在開學前夜,旁聽喜歡的人跟閨蜜聊起戀愛話題,盯着書上的某一頁久久未動。
——“...我對姐弟戀無感,家裡一堆弟弟,再找個比我小的男生談戀愛會很奇怪耶。而且男生本來就晚熟,年紀小的男生會比自己還幼稚。”
他的生日在高考前兩天,恰逢周末,剛滿十八歲的他踩着自行車穿過大半個番城去見喜歡的女孩。
他成年了,是個成熟可靠的大人,是不是可以喜歡她了。
他們約好在番城大學後門的小吃街見面。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大學生的覓食時間,他站在自行車旁邊,接受者來來往往陌生面孔的掃視,手指捏着一支紙疊的紅色玫瑰花,心跳如鼓,手心冒汗。
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終于看到心心念念的面孔出現在視線裡。
隻是......連雨的身邊跟着一個他沒見過的男生,倆人十指緊扣。
血液凝結,耳鳴聲起,他似乎跟周圍的脫離,被扔進沒有聲音也沒有光的太空裡。
“...這是我的弟弟,他明天就要高考了。夏深,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是不是太緊張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聽到連雨跟那個男生介紹自己,心裡一陣煩悶,揮手擋住連雨伸過來的手。
連雨沒有生氣,反而有耐心寬慰他,“别緊張,姐也經曆過,高考而已,是你人生遇到的第一個坎,邁過去就好了。你的人生才剛開始,路還長着呢,加油。”
“哎,這個紙花好漂亮呀,是不是女同學送的,給你加油的吧。”
他的十八歲剛開始,就經曆了失戀、高考失利......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失敗的人,接受了父母安排的出國,灰溜溜離開他人生最灰暗的地方,把自己藏在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那些關心的信息隻會讓他更痛苦,所以他默默換了号碼。
單方面跟過去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