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轉危為安蘇醒過來,深夜面見聖主的消息在京城傳的很快,京中各方勢力相互制衡,各有耳目。
京城就像一個在黑暗中蟄伏的怪物,血紅色的雙眸在黑暗中窺視着一切。
太子地位牢固,又得聖主歡心,本不是該揣度的對象。
隻是近年來三皇子顧德瑞倒頗受到青睐,京中風向有所改變,有很大一部分的官員親眷,竟漸漸向三皇子靠攏。
三皇子從不受寵愛的破落皇子,成長到能和太子抗衡,隻用了短短數年,真是少年有成不可小觑。
顧德白覺得很悶,在軟轎裡扭來扭去,掀起轎簾向外好奇的看去,漆黑一片,宮牆高聳,又覺得沉悶,想呼吸新鮮空氣,幾番掀開轎門,想跳出去。
最後朱竹和長方兩人,不得不一左一右架住他,顧德白倒有些惱怒。氣急敗壞的唱。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老師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我去炸學校,老師不知道,一拉線,我就跑,撲通一聲學校炸沒了。”
見二人表情嚴肅,臉跟冰窖一樣沒有反應,顧德白隻好撒嬌起來,“我想尿尿,讓我尿尿,不讓我去,我就尿褲兜了。”
長方扶額,一臉無奈,隻能喊停轎子,又派了個小厮跟着顧德白。
朱竹為人寬厚正派,聽得三皇子受傷垂危,心中挂念,八百裡加急奔赴京都,趕上了今夜見駕,又聽得三皇子自從刺殺醒後,得了失心瘋,行為舉止異常,更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孩童。
急忙和長方等在一旁商議今夜如何蒙混過關。
此前三皇子被出賣,刺客登門,長方同三皇子談話間有曾懷疑過朱竹,所以商議見駕大事本不想朱竹參與,但如今看三皇子的情景,什麼懷疑什麼内鬼,大都上一邊去吧,見駕保命要緊。
可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周全的法子,聖主行事向來詭谲,又時常斥責三皇子,往常機敏過人,行事端方的三皇子,都不免受到指責,更有幾次危及性命,更何況是如今的...這個...
長方撩開轎簾,顧德白不肯去茅廁,正滿地打滾,小厮沒有法子,又不敢僭越,在一旁十分無奈,顧德白脫下褲子順着牆角尿尿,往後退了一步,尿的更高了。
長方滿臉黑線,朱竹震驚地瞪圓了雙眼,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深夜見駕,兇多吉少啊。四面朱紅宮牆,外面的人瞧着裡面鎖的是富貴,裡面的人瞧着鎖的是自由,自古帝王之家,又有多少外人不得而知的心酸寂寥。
宮門落了鎖,但聖主下了旨,所以留了個角門,此刻角門内有一駝背老翁,并兩個宮人手舉燭火,正在等候他們的到來。
夜色昏暗,老翁又垂着頭,看不清樣貌,隻是長方依稀覺得很眼熟。
在記憶中搜索一番,突然想到去太後宮中時,太後卧在軟榻上,在一旁伺候的宮人中,就有一個駝背的。
再仔細辨認一番,老翁穿着不似一般的太監,用木梓紗做的軟綢,步伐穩健,隻是看不清輪廓,長方敏銳的觀察到老翁手中的佛珠串,是番邦特有的琉璃珠。
琉璃珠珍貴異常,看來來迎接三皇子的,的确是太後身邊的人。
隻是深夜見駕,太後怎麼也參與進來了?這位神秘的太後一向居位深宮,不參國事,先皇仙逝後,她立壓衆人,不顧老臣反對,扶持聖主登基。
聖主當年隻是個十歲孩童,連龍椅都爬不上去,每日裡朝會,太後先把他抱上去,再回到後面放下紗簾,垂簾聽政。
據聞太後勢力在朝中盤根錯節,不止政界更在軍界,在葉朝隻手遮天。
臣子上奏都要由太後過目審批,同意的交由太監送去聖主書房批複,不同意的先放上幾日,再送去,聖主草草看過,也就否了。
聖主年歲漸長,羽翼漸豐,權力上移,暴戾恣睢。在太後房中大鬧,怒斥這位聖母皇太後多年把持朝政,垂簾聽政。
“朕想增添宮人都要由母後做主選人,天下人都恥笑朕是個長不大的奶娃!”
顧铎大力推翻瓷桌,桌子上的茶盞一應破碎,他拿起殘片抵在庒敏太後的脖子上,手指顫如搖搖欲墜的枯木,碎片深入頸間,鮮紅的血大顆滴下。
跪在一旁的李樂李公公,駝背佝偻,扶着腰站起來,聲音尖細急着勸道:萬不可傷了太後啊。
聖主顧铎怒極,一腳踹在他頭上,“狗東西,平日裡仗着太後給你撐腰,也敢跟朕吠叫。”踹的李樂頭破血流,虛汗連連站不起身。
庒敏太後挺直身子,冷眼看着面前扭曲的聖主顧铎,這個她一手扶持起的,喝着她奶水長大的皇子。
顧铎本不是她的孩子,她與自小交好的姐妹一同入宮,在宮中寂寥的歲月,二人相互依偎,躲過的诟害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