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沉，微若蚊蠅，“三皇子行此大禮，可是讓小人惶恐啊。”

顧德瑞抿了抿嘴角，接過李一封遞來的手帕，眼神銳利，帶着殺意，“孤今日之事，汝要是敢透露半字，孤一定殺了你。”

李一封帶着顧德瑞往校園裡走，皮笑肉不笑的，“三皇子先兌現承諾，帶小人回葉朝，再談殺不殺小人的事，小人爛命一條，死不足惜。您堂堂三皇子的命，可值錢的緊。”

手掌漸漸收緊，指尖陷入顧德瑞的皮肉中，“三皇子可不要出爾反爾啊。”顧德瑞吃痛，依舊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

又不着痕迹的按上李一封的手，兩個人暗中較着勁。

“别忘了，孤若是不能平安歸去，汝想回去，是癡人說夢。”揚起眉毛，意氣風發，嘴角勾起标準的三皇子涼薄的笑。

整理自己的校服，将皺起的地方抹平。雖然是仰着頭看着這個要殺自己的人，但帝王之氣，霸道而張狂。

“喂，你倆，上課了在這兒磨蹭什麼呢？”筆直的職業裝，戴着黑框眼鏡的，瘦弱卻中氣十足的教導主任舉着鋼尺，指着他們兩個快步過來。

“你是哪個班的，上課鈴都響了，還在這裡磨蹭什麼？還有你，李老師，你今天第一節課不是有課的嗎？你站在這，讓學生們空堂嗎？時間就是金錢，你耽誤的這一分鐘，是多少個學生的一分鐘啊。”

鋼尺在手中敲打，發出令人生畏的。

沓沓沓沓。

加上教導主任的高跟鞋，鞋跟和地面相撞。

嘎嘎嘎嘎。

兩個人灰溜溜的，縮着頭，跟在教導主任後面去了辦公室。

孟主任的嘴角有痣，一邊說話，一邊向外噴口水，口水挂在痣頂的毛上，越積越多，變成一顆大水滴。

顧德瑞實在忍不住，緊抿着嘴唇，很想笑。

最後是常歡被叫到教導主任室，也挨了一頓訓，才被批準，把顧德瑞領回了教室，從辦公室出來的師徒兩人，被吸幹了靈氣，垂頭喪氣。

李一封逃不了，教導主任派人替了他的課，而他留在辦公室被教訓了整整四十分鐘。

中途好幾次，殺手于玉燕捏緊骨節，幾欲動手，強忍了下來。

沒錯，堂堂朝廷命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頭号殺手，是個女的。

初始不過是武家獨女，遵着封建禮數，嫁了夫家。夫家瞧不上她，嫌棄她習武，不通房事。又不夠柔情脈脈，暗地裡找了妾。

小妾是個不安分的，入了門，得了夫家的寵愛，仗着有人撐腰，和那黑心的夫家合污，要殺了她，占了她娘家的财田。

那時她已經有了身孕，九死一生活了下來，生了孩子就送走了。

自己孤身一人回了夫家，屠了他們滿門。通緝令下了之後，索性成了職業殺手，隻殺這天下的、所有負心人。

太子手眼通天，那日深夜，她拖着一身疲憊回到藏身之所，卸下男人的僞裝。

黑暗中太子開口，她驚的拿起劍，身邊已經有冰涼的劍，架在她的喉間。太子讓她去殺三皇子，并将三皇子身邊的人，以及守衛、行蹤。事事巨細一一告知，民怎麼能和官鬥，她不從，不願卷入皇室間的争鬥。

太子嗤笑，離開了，她顫抖着剛剛定神下來，卻在桌子上，看到她女兒的肚兜，上面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的時候，滿心歡喜繡的燕子。

針腳歪歪扭扭，隻能依稀看出是隻鳥。

她知道，她是鬥不過太子的，甚至那個時候，她也根本不知道是誰讓她去殺三皇子的。

皇室裡這些彎彎繞繞又豈是她一介民間女子能窺探的，但她也明白，要是自己不按照那人說的去做，自己女兒也要兇多吉少。

她的女兒，她在世上最珍視的寶物，支撐她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她絕不容許她受到任何傷害。她得回去，回到葉朝，她的女兒在等她。

孟主任口若懸河的講了一個小時，先是批評他要銘記師德，接着講述自己光輝往事，如何教書育人備受贊揚，最後盛贊校長的光輝事迹。搖了搖保溫杯，發現裡面一滴水都沒有了，才作罷，擺擺手放他走了。

踏出教導主任辦公室的李一封眉頭緊皺，神色萎靡。無論是誰從這間辦公室裡走出來，都像被吸幹了靈氣一樣，他搖搖腦子，拖沓着腳步，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