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嗎?”
他尖叫着醒過來,撕裂般的疼痛。
入目可見先是模糊一片,光線侵入,旁邊的人驚呼。
“元帥!元帥醒了!”
他方才看清,自己躺在英豪城營帳中,低下頭,敞開的胸口處,一片烏黑。
喉間湧上腥甜惡臭,他扒着床沿,大口嘔着,吐出的黏液中夾着大塊黑液,一坨接着一坨。
吐過後,胸腔中的沉悶緩解了許多,他撐着榻沿直起身子,晃晃悠悠的下了地。
不顧身邊的人阻攔,穿好盔甲,系好鐵帶。
“怎麼樣了?”
身邊的人看他根本站不穩,用手托着他出了帳門,被他擋開。
“長方呢?還沒有回來?”
“是。”
遭了,顧德瑞咬牙。
胸口處的鈍痛加劇,他強忍着走了出去。
葉軍被打的潰不成軍,而外面,已經被顧博言團團圍住。
囚籠困獸,看他們垂死掙紮,顧博言站在高位者的角度,觀賞着他的狼狽。
“長方呢?”顧德瑞第二次詢問,得到的回答是沉默。
屠殺還在繼續,顧德瑞抽出佩劍,拄着劍柄一步一步走出圈外,身後是驚恐的葉軍,面對的,是冷眼相看的顧博言。
“顧博言,放了他們,你赢了。”
顧博言終于笑了,臉上浮現血色。
“居然這麼容易就求饒了,我還以為,你會抵抗到最後呢。”
顧德瑞手臂垂落,胸膛的悶熱又浮了上來,吐出一口鮮血,用手背抹去。
“你也是葉朝人,他們也是。”
顧博言繼續笑:“放了他們,讓你們活着離開?然後在我奪皇位之時,再加阻攔?顧德瑞,你當我傻嗎?”
顧德瑞說道:“是啊,你從來不會忍讓三分的。”
“那用我的命,換剩下的人的命呢!”
“天真!”
“我是想你死,日日夜夜,恨不得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我的皇位,我的江山,我的兒子,沒有你,我本該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看我現在像什麼!”
“敗家之犬,臭水溝裡的老鼠!”
“你我要殺,你身後這些人,我都要殺。”顧博言指着顧德瑞。
“我要你們,全都死。”
“鐵騎聽令!屠城!一個不留!”
顧博言看着顧德瑞:“至于你,我親自動手。”
他翻身下馬,端着一柄青色長劍,手柄刻着龍紋,是帝王的象征。
冰涼的劍身貼在顧德瑞臉頰,劃出一道血痕。
“認得這柄劍嗎?這是父皇小時候親自刻好的,我本該帶着這柄劍,坐上龍椅的。”
“現在,我就用這柄劍,砍下你的頭。”
顧博言貼在顧德瑞耳邊,說道。
“我的好弟弟。”
顧德瑞全身的力氣散了,手心張開,握着的劍倒了下去。
他隻覺得好累。
他守不住英豪城,守不住北部,也守不住葉朝。
他保護不了李小莓,兌現不了承諾,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遇見她。
顧博言手中的利器懸在半空,他從上面的反光中看到自己蒼白的臉。
口中逸出聲音:“對不起。”
“李小莓。”
铛——
金屬碰撞聲。
痛苦嘶吼。
顧德瑞張開眼睛,顧博言的手掌中穿着一根羽箭,手中的劍被令一枚擊中,脫落在地。
顧博言面部猙獰,舉着手臂吼叫:“是誰!”
兩個清麗的女聲同時響起,中心廣場牌樓上,俏麗的身影逆光而來。
“顧博言。”
“顧德瑞。”
左邊的女孩子不過二十五六,一襲幹練的短發,在這個以長發為美的時代,尤顯突兀。
杏眼鵝圓小臉,眉心帶痔,身穿一套藕絲琵琶軟綢上衣,外罩革皮硬盔甲。
盔甲已經量身修改,可容主人自由活動不受束縛。
身後背着一套薄黑灰劍鞘,腰間系着劍袋,大小短柄共十六套一組。
而她右側的姑娘身材高大,體型修長,将青絲琯成一樹柳葉,飄散風中,目光狡黠靈動,五官雕塑挺立,唇角微翹,堪稱一抹絕色。
似月獨立于雲端,似梅傲然于雪中,手中劍如天上仙,耀目星辰絕訣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