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鐘銳沒有做夢,也沒有再回到過去,她久違的睡了一個簡單的覺。
昏迷的幾天裡,周斯予的案子和趙家的謀殺案都沒有任何進展,警局的人都忙的焦頭爛額,隻有不參與案子偵查的趙燦,尚有閑暇來醫院看望鐘銳。
“鐘銳,你說人死了以後,會去哪裡?”
失去家人的趙燦,頹然的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仰着頭用手腕擋住眼睛。
“不知道啊。”鐘銳把目光從他的身上轉向窗外,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新年了,即便是身處醫院,打開窗子還是能聽到一些喜慶的聲音。
但這份幸福,他們兩人都感受不到。
趙燦微不可查的冷笑了一聲,随後坐直了身子,嘲諷似的開口:“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他抛棄我們母子選擇了那個女人以後,生意失敗賠錢,過得也不幸福,現在連命都沒了。”
趙永和原配妻子離婚的時候,趙燦還沒上初中,在外人面前,他從未表現出對趙永的怨怼,卻不想他會在親生父親被害後,說出這樣一番話。不過他的言語在嘲諷趙永得了報應,但語氣中還是聽出悲戚遺憾。
“調查有進展嗎?”又過了好久,鐘銳才開口問道。
“沒有,遺落的長頭發上都沒有毛囊,做不了DNA比對。”
案子的細節并未對外公布,趙燦沒有參與其中,能了解的不比鐘銳多。
“不是說找到了很多根,一個都用不了?”
勘察現場的時候趙燦在場,據他所言,嫌疑人留下的頭發在客廳地闆上比較顯眼的位置,大約七八根的樣子,都是略有卷曲的長發,但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DNA。
“我認為,是假發,倘若真是假發,那按照現在的方向查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反而從買假發的渠道入手,可能會查出一些東西。”趙燦笃定而專業的剖析現在的調查進展:“可是晨哥沒按照我的說法去查,一直在外圍排查嫌疑人。我現在作為被害人家屬兼.......兼嫌疑人,完全沒有話語權。”他說到一半是頓了頓,嗤笑一聲,眼睛也暗淡了許多。
“蘭晨到現在為止,什麼都沒查到嗎?那個上了你爸車的長頭發女人,也還不知道是誰?”
“你說什麼?”趙燦的反應出乎鐘銳的預料,他的目光快速的聚焦在鐘銳的臉上,表情錯愕又憤怒:“哪個長頭發女人?”
顯然趙燦對此是一無所知的,可見蘭晨确實沒有把方凱提供的線索當做重要信息。
蘭晨是個很專業細心的刑警,在過往的工作中,他敏銳而專業,可在趙家的案子上,卻一反常态,庸碌數日毫無進展,這根本不是他的辦案水平。
“蘭晨可是省隊刑警,破獲過許多大案,怎麼會漏掉這麼重要的線索?”
"你在懷疑什麼呢?”鐘銳從趙燦的言語間聽出了不甘,他的态度,一如墓園襲擊發生後的鐘銳。
“他有問題!”趙燦斬釘截鐵的說。
與趙燦達成共識後,鐘銳将自己在墓園的遭遇也告訴了他,兩人在盤點了種種異常之後,幾乎确定了蘭晨本人必定牽涉其中。
“難道殺我爸爸的,和在墓園襲擊你的是同一個人?可是你們之間應該沒什麼關系吧?”趙燦撓頭。
如果鐘志恒活着,他就是唯一一個與鐘銳和趙永都有關系的人,可是他現在死了......所以鐘銳現在也是摸不到頭腦。
趙燦起身匆忙道:“我去漢水花園現場再看看,我爸的案子我插不了手,那個案子我還是能再跟進一下的,你先好好休息,等我消息。”
趙燦風風火火,說完便大步離開了病房。他走後,鐘銳穿着病号服在病房裡踱步,試圖理清幾起命案和蘭晨的關系,小城裡的人物關系如此透明,還能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呢?
"嗚嗚嗚——”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起來,是蘭晨來電。
“鐘銳,”接起電話後熟悉的聲音響起,蘭晨語氣急切地質問:“是你讓趙燦去漢水花園現場的?”
鐘銳心頭一驚,趙燦離開醫院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去漢水花園的事就被蘭晨知道了。
“你說什麼?我不知道啊。”鐘銳裝傻道。
“你不要裝了,趕緊讓他離開那裡!”蘭晨像在下命令一樣的吼着,語氣雖強硬,但是音量卻不大,像是故意壓低了一樣:“你跟他說了什麼?他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電話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鐘銳下意識的認為他要對趙燦不利,趕緊挂斷了電話打給趙燦。結果趙燦的電話接不通。鐘銳慌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拿起電話,重新打給蘭晨,可他也已經關機了。
過了十幾分鐘,趙燦的電話打了過來,接起來之後,另一端久久沒有人說話,倒是又一陣一陣的布料摩擦的聲音傳來。
“趙燦?”鐘銳不知對面發生了什麼,隻能小聲試探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