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孩真是一點都不聽話啊!怪不得你媽不願意親自照顧你…”
還有初中有一次校運動會,江暖跑八百米的時候狠狠摔了一跤。出差在外的江知雲接到班主任電話,讓老師将電話給江暖。
“暖暖,摔哪兒了?”
“膝蓋破了…”
“沒摔到頭就好,乖乖聽老師的話,媽媽最近回不來,等回來了給你帶禮物。”
以及她第一次來例假。
那天,江暖疼得在床上直打滾,受不了了給她媽打電話,而電話那頭的江知雲隻說了句“媽媽會安排助理給你送止痛藥”便挂了電話。
“疼嗎”如此簡單而又常用的兩個字,卻是她這17年以來,第一次聽到。
還是從她最讨厭的人嘴裡聽到的。
人生,多諷刺。
而僅僅隻是因為這單薄的兩個字,她好像又沒那麼讨厭她了。
她真沒出息。
但也不能怪她沒出息,實在是宋晚秋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太溫柔。
溫柔的如同春日的微風,夏日的清泉,秋日的明月,冬日的暖陽。
太陽刺的眼睛有點酸!江暖倔強地将頭轉向另一邊,顫了顫眼睫,淡漠道:“不疼。”
“疼就吃點止痛藥,傷口記得塗去疤膏。”宋晚秋似有似無的歎了口氣,“還有如果腰一直不舒服,記得去醫院看看,千萬别忍着。”
江暖沒想到這人居然看出自己的腰傷了。
王亞楠和網吧老闆、以及自己的好友,她們都隻發現了她臉上的傷。
隻有宋晚秋發現了她藏起來的腰傷,和埋在心裡多年的隐疾。
江暖轉回頭,想問她怎麼會知道,嘴一張說出口的卻是,“你為什麼不罵我揍了王亞楠?”
女孩眼尾泛着紅,語氣帶着點委屈,宋晚秋擡手輕揉了一下她發頂,“你又沒打她,老師為什麼要罵你呢?”
江暖偏頭避開這人的觸碰,追問:“你怎麼能确定我沒打她?”
宋晚秋收回手,眉梢一擡,“打人的受的傷比被打的還重,那你的武力值不太行哦。”
江暖心念一動。
宋晚秋是唯一一個站在她這邊的老師。
她就知道,宋晚秋和其他老師不一樣。
她好像有點明白這人為什麼能當老師了。
江暖陰郁的心情舒展下來,高仰起頭,像隻好勝的小貓,聲音軟軟的,“你在嘲諷我?”
“老師沒有啊。”
“你有。”
宋晚秋神色嚴肅起來,語氣認真,“不論如何要保護好自己。在你們這個年紀會認為暴力是解決矛盾最快最有力的方式,但等你成年後會發現,其實它是最沒用的方式。”
江暖扁了扁嘴,不以為意,“我隻知道,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能冷眼旁觀。”
宋晚秋不想以一個過來人或者老師的身份去糾正一個善良且勇敢的女孩的正義。
她寵溺一笑:“沒事兒,以後再懂也不晚。”
不久後,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在路過教師辦公室時,宋晚秋讓江暖在門口等一下自己。
江暖雙手插兜,乖乖地靠在牆上等人。
三分鐘後,宋晚秋走了出來,“這個給你。”
江暖垂眸看着她書裡嶄新的英語書,不明所以,“給我這個幹嗎?”
宋晚秋不答反問:“書都破損了,還怎麼學習?”
“别以為你給我新書,我就會好好學習。”
“學習是你自己的事。”宋晚秋說完發現女孩的嘴角霎時耷拉下來,好笑的補充道:“但你在我的課堂上不學習,我還是會管你的。”
江暖嘴角緩緩上揚,“随便你。”
宋晚秋有點摸清這小孩别扭的心思了,不論她僞裝的多麼無所謂,表面多麼吊兒郎當,她也隻是一個需要被人關心的小姑娘。
走廊。
宋晚秋看着滿臉漾着期待的宋欣,鄭重其事的說,“放心吧,江暖不會欺負你。而且她也不會欺負班上任何一位同學。”
宋欣搖頭,“可她打了王亞楠。”
宋晚秋目光透過窗戶,看了眼正百無聊賴地翻着課本的江暖。
嗯,有進步,願意翻書了。
她回頭看向面前的宋欣,悠悠啟唇,“王亞楠親口說不是江暖打的她,對吧?而且你和我以及所有人都沒有親眼看到她打人,對嗎?”
“可是…”
宋晚秋雙臂環胸,微蹙起眉,“你關心同學是好事,但我們未知全貌就給其他同學強加罪名,是不是就不太好了呢?”
宋欣一噎,語氣不甘,“我知道了…”
宋晚秋嗯了一聲,朝教室門擡擡下巴,“回去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