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辰的聲音不大,在場的幾位卻愣是聽得清清楚楚,包括正在幫下一位客人辦理入住的前台,聽到這話時都忍不住擡頭瞄了眼剛才的客人。
剛淋過雨,他的頭發有些濕,但卻沒有塌下去的迹象,随意用手抓了抓,倒顯出幾分桀骜不馴來。
現在男生都這麼追女孩子嗎?
前台滿臉狐疑,低着頭繼續處理原本的工作。
一同震驚的,還有剛才從踏進大廳開始,嘴張開就再沒合上過的左茜。
學長這話……
怎麼一句比一句炸裂???
這是她能聽的嗎???
左茜偷偷打量着紀雲辰這句話指向的對象——學姐的眼睛烏黑锃亮,瞪他的時候瞳仁裡像是一并爆發出小宇宙,原本白皙的小臉暈成粉色,兩頰因生氣而不自覺鼓起,不知怎的,讓她想到了棉花糖。
松軟,可愛。
怪不得學長會淪陷啊……生氣也這麼好看。
許之言給了他一個眼神:“你說什麼呢!”
紀雲辰依舊一副沒正形的模樣,攤攤手:“我說錯了?不是有事要談?”
食指暗暗勾了勾吊在關節的銀灰色電腦包,記憶一點點回到大腦。
想起自己來幹嘛了。
不過有必要去他房間嗎……
氣勢消下去大半,但許之言還想掙紮一下,聲音弱弱地說:“去你房間是不是不太好?”
再不行,找個便利店也行嘛。
學校的便利店都是24小時通宵營業的,以前幾次回來晚了,又不想吵醒宿管阿姨,許之言幹脆就在便利店待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寝室開門了再回去,很方便。
紀雲辰睨了她一眼,像是早就料到她的說法,喉間輕笑了聲:“那,去你房間?”
左茜津津有味地欣賞着眼前一幕。
可憐的學姐,原本粉紅的臉頰,被學長這句話攪得,徹底升華成了通紅。
學姐似乎很不會吵架,隻你你了兩句便再也接不下去,别過臉不去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氣,女生額間的碎發不聽話地豎起一些,活脫脫像隻炸毛的小刺猬。
啊,好可愛。
側過身的許之言正好對上左茜的視線,學妹笑盈盈地看她。
救命。
大型社/死現場。
第一天認識的學妹,就讓她看見自己這麼尴尬的一面。
有洞嗎?不想住酒店了,想直接鑽進去。
左茜擡起手腕看了眼表,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十點二十了,她禮貌地向兩人點頭示意,微笑道:“時間也不早了,學長學姐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八點,我會來帶你們去場地。”
許之言和紀雲辰向她道謝告别,學妹蹦蹦跳跳的身影便逐漸消失在視線。
“怎麼說?”紀雲辰的視線從遠處移了回來,落在她身上。
“什麼?”許之言的反應似乎永遠慢半拍。
“去你那還是來我房間?”像是并不打算放過她,紀雲辰的眉梢漫不經心吊起,懶懶地問道。
……
最後以許之言的妥協結束——雙方各自先回房間休息會,十點四十五,她去紀雲辰房間,商量一下配音活動接下來的安排。
他的嘴角揚起幾不可查的微笑。
他們的房間在八樓,前台将兩間房安排在了一處,紀雲辰就在她隔壁。出電梯後,許之言快步走到房間門口,掏出房卡滴地刷了一聲,在綠色的開門指示燈亮起的瞬間,手腕向下撐開門把手,頭也不回地關上門。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像是決心不給留下任何反應空間,飛也似地逃離作/案現場。
紀雲辰輕嗤了聲。
怎麼?自己是會吃了她?
哦,也不是不可能。
他隻瞥了眼隔壁那扇被關上的門,徑直走到一旁,兩指夾着房卡,放在門口感應處等了幾秒,聽到滴的一聲後,不慌不忙地向下壓住把手,開門。
在聽到隔壁輕微“嘭”的一聲關門聲後,背靠着房門的許之言終于松口氣下來。
房間幹淨,整潔,入口處放着雙拖鞋,她将房卡插在卡槽處,瞬間屋子裡暖黃色的燈光亮起,投在客廳裡那占地面積最大的家夥上。
左茜定的是大床房。
因為打掃過,蓋被也特地掖得整整齊齊,床上放着四隻枕頭,其中兩隻大的方形枕,豎着擺放,和底下的睡枕垂直成九十度。
可能房務人員拿去曬過,白色的枕頭看起來蓬松柔軟,被子也隆得高高的。
啊如果可以立馬倒在床上就好了。
可是待會還要去那人的房間處理工作……
算了,還是趁這功夫好好回血吧,還有硬仗要打呢。
也不知道今晚還有沒有機會多躺幾個小時。
痛苦面具。
許之言咂了幾下嘴,拿起熱水壺去了衛生間。
今天折騰了一天,她幾乎都沒有好好吃飯,水甚至都沒喝上幾口。
想着稍微休整會兒,喘下氣喝幾口熱水再去他房間來着。
她擰開水龍頭,接了一壺水後,小心地用餐巾紙擦幹水壺底部,放在加熱插座上。
以前在大學裡,宿管阿姨經常提醒她們用電安全,像是寝室裡最常見的熱水壺,經常有同學不注意擦幹,接水的時候插座上會濺上來不少,電線容易短路起火,一年下來,總有那麼十幾件類似于這樣的不規範用電引起的事故。
她端着底座和熱水壺從衛生間出來,視線在房間内搜尋。
許之言皺了皺眉頭,這家酒店的插座竟然隻有一處——在床頭櫃的上方。
而一般書桌旁的通用插座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算了,剛好方便她躺屍。
她将插座怼進插孔,向下按住電源鍵,在聽到嗡的水壺啟動聲後,整個人飛撲上床。
像是栽進了柔軟的雲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