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當天,苗秀秀一大早六點鐘就起床了,簡單洗漱過後直奔農貿市場去買水果,早上的水果都是從各縣區剛送過來的,全都又大又新鮮,工資普遍隻有幾十塊錢的年代,也就城裡人舍得花錢買水果吃,因此到了節假日,果農們争先恐後把水果送進城。
苗秀秀選了五六樣,裝了一大網兜,把水果送回家後,她又跑到圖書館後面的小花園,偷偷采了人家一大把月季花和石榴花,準備回家做一個鮮花果籃。
上輩子的閨蜜菜菜是一個花藝師,自己開了一家很大的花店,苗秀秀見過她插花做花籃和果籃,隻要依着印象裡樣子,她就不信她做不出來。
果籃是她早就買好的柳條編的籃子,擺放上水蜜桃、蘋果、香蕉、白梨、杏子,确實簡單了點,幸好她想得周到,把各色月季花和火紅的石榴花點綴上之後,一個漂亮的鮮花果籃新鮮出爐。
周北冀對她的鮮花果籃也很滿意,問她是在哪裡買的。
“我自己做的果籃。”
“花呢?”
“花園裡偷摘的,人家的手都被花刺戳破了。”苗秀秀給周北冀看了一下手,但是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好看,很有創意。”周北冀看着這個精心制作的鮮花果籃,驚訝這麼不起眼的柳條籃子裝上水果再擺上鮮花能這樣化腐朽為神奇。這樣的籃子他以前在路上看過,進城賣雞蛋的農村婦女會挎着這樣的籃子。
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的小媳婦今天美得驚人。她穿了一件他從來沒見過的淡黃色短袖上衣,領口袖口都是荷葉邊,料子看起來像真絲的,風一吹荷葉邊就會飄起來,搭配的是一條長度到膝蓋的白色裙子,裙身上也有一排斜斜的荷葉邊,和上衣非常搭配。
從胸看到腰,從腰看到臀,曲線玲珑有緻、恰到好處的身材輕軟浮凸,就像雁京人常說的,條兒順盤兒靓。
苗秀秀看到周北冀低頭看着她的腳,似乎在看她腳上的白色涼鞋,問他:“好看嗎,我新買的。”要不是考慮這個時代的審美,她才不想穿什麼絲襪,夏天她都光腳穿涼鞋。
好看。周北冀說,更好看的是她的臉,如花似玉唇紅齒白,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看起來亮晶晶的,他并不知道她是塗了口紅,他以為她嘴唇就是那麼紅。
苗秀秀把披肩長發挑了一縷用蝴蝶結發扣繞了兩道,照照鏡子覺得自己妩媚動人,挎上白色小包,提着果籃跟着周北冀一起出門。
以前回周家他倆都是各走各的,周北冀隻在剛結婚那幾天用自行車帶過苗秀秀一次,不喜歡她摟自己的腰,後來就再也沒帶過。
苗秀秀有些猶豫,不知道周北冀願不願意騎車帶她。周北冀看到她提着果籃站在他車旁發愣,騎上車對她說:“坐上來,我帶你過去。”
他把車身傾斜了一點,苗秀秀坐上車,摟住他的腰,她已經很多年沒坐過自行車了,印象裡還是小時候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後座,上學的時候,倒是也有男生騎車帶過她,但是她已經記不得那個男生的樣子。
将軍樓在大院深處,綠蔭環繞着一排氣派的小别墅,其中的一家院牆上爬滿了五顔六色薔薇花的就是周家。打開院門,周北冀把車停在院子裡,苗秀秀從車上下來,打量了一下這棟紅磚小樓,這裡曾是她以前最害怕來的地方。
“進去吧,外面怪曬的。”周北冀鎖了車過來。苗秀秀把視線移到他曬紅的臉上,笑吟吟,“不急,我等你。”果籃沉甸甸的,周北冀從她手裡接過去,幫忙提着。
兩人一起進家門,客廳裡的周家人差點沒認出來跟在周北冀身後的是苗秀秀,紛紛好奇地看向他倆。
周北冀把鮮花果籃交給沈芬玉,“媽,秀秀買了個果籃給您和我爸。”
沈芬玉原本看到周北冀回家時帶着個時髦的漂亮姑娘,以為他把外面的女人帶回家,正要上前發話,卻不料這漂亮姑娘竟然是兒媳婦苗秀秀,頓時愣住了。
“秀秀?怎麼變樣了?”沈芬玉最近聽到不少關于她兒媳婦的傳言,說什麼的都有,她一直沒太當回事,乍見之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苗秀秀比以前漂亮太多了。
周北冀的大嫂吳秀清也迎上來,笑着打量:“秀秀是比以前好看多了,這果籃真好看唉。”吳秀清也是部隊子女,在區外事辦當英語翻譯,對待苗秀秀的态度一直是不鹹不淡很疏遠,這麼主動誇獎她還是第一回。
“我自己随便搭配的,不知道媽喜不喜歡?”苗秀秀看向婆婆沈芬玉。以前她别說主動和婆婆說話了,看婆婆一眼都小心翼翼的。
婆婆以前是上海大戶人家的小姐,大學畢業後進了301醫院當軍醫,長期擔任首長的保健醫生,和公公雖然是組織上介紹認識的,但婚後兩人感情非常好,公公很寵着她,所以她的脾氣既嬌又驕,全家上下都得讓着她。
“看起來不錯,放茶幾上吧。”沈芬玉雖然覺得鮮花果籃賞心悅目,但是也不想對小兒媳表現得太熱絡,表情淡淡的。
沈芬玉年輕時是個大美人,老了也風采不減當年,苗秀秀看着她年過半百依然苗條的背影,覺得她氣質特别像這個時代特别出名的女演員潘虹,對了,就是潘虹那種讓人難以接近的高貴清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