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苗秀秀被熱醒了,光腳跳下床去調電風扇檔位,盛夏炎熱的夜晚,一絲風都沒有,無比懷念有空調的日子,窗外白楊樹上的知了還叫個不停,讓人聽着就心煩。
無意中看到睡在行軍床上的周北冀,苗秀秀吓一跳,大半夜的他不睡覺,瞪着兩隻綠瑩瑩的大眼睛幹嘛呢?狼一樣。
“你沒睡着呀?”苗秀秀輕手輕腳走到他床邊坐下,随手拿起蒲扇替他扇了扇風。
“熱得睡不着,你怎麼也沒睡?”周北冀拿起放在床頭的毛巾擦汗。身心煎熬的熱,最近常常讓他睡不着,明明人就在眼前,卻總像是隔着什麼,讓他不好意思邁出關鍵一步。
“我也熱啊,還吵得慌。你能不能把窗外樹上的知了給捉了?叽叽叽叽的,煩死了。”苗秀秀隻在小時候經常聽到知了叫,後來就很少能聽到了,哪知道這個年代知了不僅多,還不分白天黑夜地叫。
“我?大半夜黑燈瞎火的,讓我去爬樹捉知了?”周北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對啊,誰讓咱家對面這些樹上的知了大晚上還叫,也不是非讓你捉,你把他們趕走也行。”苗秀秀用力給周北冀扇了兩下。
原來真沒聽錯,周北冀給氣笑了,“外面那麼黑,我怎麼知道知了在哪兒,我又沒工具,怎麼捉啊?”
“還需要什麼工具,你拿個手電筒爬到樹上照照不就看到知了了,雍正的粘杆處不就是幹這個的,你拿竹竿子捅兩下知了不就飛了。”苗秀秀說得理直氣壯。
“你說真的?”周北冀心想,拿我當血滴子了,随便捅兩下就能把知了趕走。
“當然是真的,這兩天雷陣雨多,知了全從地下爬出來了,白天黑夜叽叽叽叽,我都兩晚沒睡好了,今晚再睡不着,明早起來我這兩隻眼睛肯定變成熊貓眼,你看我的黑眼圈。”苗秀秀比劃着黑眼圈給周北冀看。
撒嬌很管用,周北冀一陣笑,起身去找手電筒,又把以前釣魚用的竹竿稍微改造了一下,穿着背心褲衩、趿拉着拖鞋下樓去了。苗秀秀也拿着個塑料袋跟着他下樓。兩人走到綠化帶樹叢裡,周北冀舉起手電筒對着樹上晃了晃,自言自語地說,是挺煩人,大晚上的叫什麼叫。
小時候沒少吃油炸知了猴,捉知了周北冀太在行了,把手電筒交給苗秀秀照着樹上,他擡腳踢了幾下樹幹,舉起竹竿在樹葉樹枝上用力拍打搖晃,好幾隻知了瞬間從樹上掉了下來,把苗秀秀看得傻眼。
“快撿啊,撿回家油炸了吃。”周北冀爬樹也很在行,三下兩下就爬到樹的枝丫上站着,繼續用竹竿趕知了。知了夜晚行動遲緩又趨光,随着他揮舞竹竿的動作紛紛下落。
“那都是活的,我可不敢撿。”苗秀秀最怕蟲子,看到滿地的知了吓都吓死了,舉着手電筒不停跳腳避開知了。那些知了還是紛紛往她周圍掉落。
“那你跟着我下來幹嘛。”周北冀從樹上跳下來,從她手裡拿走塑料袋,彎腰去撿地上的知了。他像是玩上了瘾,不過十幾分鐘時間,附近的樹叢全都被他用竹竿敲打了一遍,足足撿了一大塑料袋的知了猴。
樹叢裡蚊子多,苗秀秀隻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上下都被蚊子咬麻了,催促周北冀趕緊回家。周北冀又嚯嚯了兩棵樹,彎腰撿知了。
就在他倆滿載而歸準備撤退的時候,有人忽然用強光手電照他倆。苗秀秀一臉驚詫,下意識擡手遮擋亮光,周北冀抓住她胳膊,擋在她身前。
肯定是遇到大院裡每晚負責巡邏值夜的治安糾察。
“你倆是什麼人?大半夜不睡覺,跟我們走一趟。”一身軍裝、戴着紅袖箍的巡邏糾察嚴肅責問他倆。夜深人靜不睡覺,鬼鬼祟祟從樹叢裡出來,不知道幹得什麼勾當。
糾察都配槍,周北冀趕忙上前說明情況,糾察看到他穿着背心褲衩,手裡還提着一大兜子知了,不像是說謊,詢問了幾句也就算了。
挽着周北冀胳膊,苗秀秀低聲問他:“我怎麼覺得他們不信你的話,老看我,還笑。”“笑就笑呗,我們合法夫妻,真怎麼樣也不算有傷風化。”
“别扭,早知道會遇到糾察,我就不該跟你一起下來。”苗秀秀撇了撇嘴。剛才那兩個糾察看到他倆的那種表情,仿佛他倆不是在捉知了,而是被捉奸在床。
回家以後,周北冀在廚房忙活,清洗和油炸知了,苗秀秀往身上塗花露水和風油精,數一數,全身上下居然被蚊子咬了三十多個包,奇癢無比。
聽到滾油出鍋刺啦刺啦的聲音,苗秀秀拿着花露水到廚房看看,油鍋裡的知了猴已經炸到金黃酥脆,看起來口感應該不錯,但她是萬萬沒有勇氣嘗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