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們都走了以後,沈芬玉和老伴兒周明康聊起小兒媳的事。
沈芬玉有點不滿地說:“小北最近寵他媳婦寵得有點過分,秀秀上回叫他去買菜,這回又當着全家人的面叫他去打醬油,這是一個男人應該幹的事麼?”
“那不就是她忙不過來讓小北搭把手麼,夫妻倆有什麼好計較的。”周明康戴着老花鏡翻看着手裡的報紙。他是受黨教育多年的幹部,并沒有某些人那種嚴重的大男子主義心理,覺得家務活就該女人幹,男人幹了就是跌份兒。
沈芬玉不樂意了,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寶貝兒子,怎麼能被一個丫頭片子呼來喝去,她都舍不得讓兒子幹活,憑什麼那個丫頭片子就舍得,難道小北不是她丈夫,既然是她丈夫,她就應該順從聽話,而不是指揮丈夫做這做那。
沈芬玉自己在老伴兒這裡被疼愛了幾十年,但是她看不得兒子也那麼沒原則的對待他媳婦,有一刻她甚至心理陰暗的想,還不如以前那樣呢,至少她不用擔心兒子會被人搶走。
然而就那麼一瞬,沈芬玉教授就斬斷了這個念頭,并為此内疚,自己好歹是知識分子,怎麼能和那些沒文化的婆婆一樣不盼着兒子兒媳好呢,雖然小北是她心頭肉,可現在也成家了,兒媳婦把他搶走是遲早的事。
沈芬玉和老伴兒說起在廚房門口聽到苗秀秀和小張談話的事,周明康總算擡起頭,透過老花鏡看了夫人一眼,笑問:“秀秀真這麼說?”
“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沈芬玉心想,我還能诓你不成。
周明康摘掉眼鏡,“丫頭不錯,說話有理有據,他爺爺的确是在老家種地的農民,農民怎麼了,并不低人一等,我黨當年的政策是農村包圍城市,革命取得勝利,少不了廣大農民的幫助。”
“得了,你打什麼官腔,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秀秀這丫頭現在仗着小北疼她,什麼話都敢說,将來沒準都不把咱倆放眼裡了。”沈芬玉不無憂慮,苗秀秀進步的步子跨得有點大,讓她一時間招架不住。
“小北不應該疼她嗎,都娶回家了。難道你還希望他們像老三倆口子那樣,貌合神離不對付。”
周湘南和盧江宇的關系一直是周家老倆口的心病,每次提到這個話題,都令人煩惱。沈芬玉想想都頭疼,結束話題到陽台上澆花去了。
老倆口這邊談心,小倆口那邊也沒閑着。
周北冀一回家就對苗秀秀說:“你今天狐狸尾巴又沒藏好。”苗秀秀心裡一咯噔,猜測這家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他什麼意思。
周北冀看到她緊張的樣子,狡黠地笑:“你怎麼變成這樣的我不關心,但是有些話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以說,在别人面前最好悠着點。”
這不是暗示,而是直接明示了,苗秀秀驚愕地嘴巴都要合不上,望着他深邃漆黑的雙眸,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半天發不出聲音,“其實我……反正我就是苗秀秀,不管你信不信。”
“你說是就是,我希望你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不要再變回去,所以一定要藏好尾巴。”周北冀握住苗秀秀的雙肩,把她擁進懷裡,不想吓壞她。
看來他早就有所懷疑了,一直不說而已,這個腹黑的男人,苗秀秀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情況,他把她說得好像聊齋裡幻化成人形的狐狸精。
“你就不怕?萬一我——”苗秀秀頓了頓,心裡補充下一句,不是萬一,我就是個借屍還魂的女鬼。
“我一個在戰場上殺過人的軍人,會害怕你一個丫頭片子?”
“那我能不能提一個要求?”苗秀秀仰着臉問他。
“什麼?”周北冀不解地看着她。
“能不能給我點錢,我想在後海買幾套四合院。”苗秀秀眨巴着閃閃發亮的眼睛。
“一套都很貴,還幾套,我哪有那麼多錢?”周北冀想,這女人莫不是瘋了,一套四合院大點的兩三萬,小的也要萬把塊,他十年工資也夠不上買一套。
“那我們多多賺錢買四合院,将來你會感謝我的。”苗秀秀抱住丈夫,臉貼在他心口撒嬌,心還在因為他剛才的話突突跳。他發現了她的異常,但是他選擇了接受,幸好他這樣選擇,不然她真怕他“大義滅親”,把她送到研究所。
“賺錢的事就交給你了,你不是一心想開店嗎,去開吧,我精神上支持你。”周北冀慷慨地說。
“那家裡人問起來的時候,你要擋在前面幫我。”苗秀秀可以想見,周家人要是知道了她當個體戶的事會有一場什麼樣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