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記得你在部隊的時候寫信給我,說你每天最輕松的時候就是傍晚政治學習過後到熄燈前的自由活動時間,别人洗衣服打籃球,隻有你喜歡看書和外出散步。”夏文竹順着周北冀的話,回憶他倆共同的過往。
“部隊的生活挺枯燥的,和這裡沒法比。”周北冀忽然有點後悔叫夏文竹到家裡來坐坐,才隔了不到一年,他就感覺自己已經和她無話可說,而在以前,他和她明明很談得來。
“雖然枯燥,但也有很多樂趣啊,寫信、等信,拆信讀信的時候都是一種幸福。”夏文竹眼睛亮亮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我每天去傳達室等你的信,傳達室的大爺和郵遞員都認識我了。他們都問我,等誰的信等得這麼心急,我說是一個戰友,他們都不信,說肯定是男朋友的信。”
呵呵,周北冀幹笑兩聲,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雖然喝了酒,腦子卻也沒糊塗到接她這樣的話茬兒,他都結婚了她還這麼說,擺明了是給他挖坑下套。
夏文竹見周北冀不說話,手攥在一起扯着衣角,道歉:“對不起,我忘記你已經結婚了,不該說這樣的話,給秀秀嫂子聽到她又要誤會我了,上回在食堂聚餐,就已經惹她不高興。”
上回?周北冀晃了晃腦袋,酒精還是起了作用,他怎麼也想不起上回在食堂發生了什麼事,他甚至不記得夏文竹或者苗秀秀跟他說了什麼話,更别提苗秀秀還有可能誤會夏文竹的事。
夏文竹見此情形,主動往周北冀身邊坐了坐,秋水般的雙眸裡閃爍着晶瑩的濕潤,表情裡盡是委屈,“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嗎?”
“都過去了,我已經結婚了,誰都回不到從前。”周北冀覺得自己要是不說這句話,這姑娘不會放過自己。
他承認自己對她缺少一個交代,曾經有段時間,他是有考慮過想和她交往一下試試,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家裡已經替他安排好婚事。
“那你愛她嗎?你和她有共同語言嗎?恩格斯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不能因為一樁包辦婚姻就埋葬自己追求幸福的權利。”夏文竹有些激動,既然已經談到這個份上,索性豁出去了,把話說清楚。
“雖然我和秀秀的婚事是家裡安排的,但我倆相處得還可以,彼此都在嘗試着了解對方,婚姻沒有你說得那麼神聖,再深的愛情一旦進入婚姻都會變成柴米油鹽的日子。”
周北冀回避了愛與不愛這個話題,這話題之前他和苗秀秀也讨論過,以他倆現在的進展,頂多是在慢慢培養感情,别人都是先戀愛後結婚,他倆卻是先結婚後戀愛。
雖然他對苗秀秀各方面都很滿意,但還沒發展到有多麼深愛着她,他相信,苗秀秀對他也一樣,都在适應,彼此磨合。
“你說這話,一點都不像你了,周北冀你不該是這樣的。”夏文竹激動地站起來,周北冀對婚姻的看法令她有些失望,他怎麼能這麼消沉,不知道抗争。
“那我應該是哪樣的?”周北冀瞅她一眼,眼睛裡多了一層笑意。
“意氣奮發、充滿理想的新時代青年,反正不是現在這樣,什麼好的壞的全都接受,沒有一點反抗精神。”夏文竹淚盈于眶,心痛無比,她心心念念的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可見不順心的婚姻對他的影響有多深。
“我并沒有放棄我的理想,我也不是好壞都能接受,有時候适當地和生活妥協,更能發現生活的美好,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是随便說說就能做到,得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味的理想主義。”
周北冀站了起來,目光中有了送客的意思。夏文竹垂着頭,知道自己不好再多說什麼,抽泣了一聲,“你的話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回去會好好思考你的話。”
周北冀送夏文竹到門口,本來家裡來客送一下也沒什麼,偏偏遇上隔壁的方護士下晚班回來。
方護士一看到夏文竹紅紅的眼睛和依依不舍的神情,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燒,她冷冷地、不經意地又去看了周北冀一眼,嗅覺靈敏的鼻子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
雖然她平常和丈夫以外的男人不親近,到底也是個結婚好幾年的女人,這兩人之前的傳聞又是大院裡滿天飛,因此她一看就明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