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母親拉着他問了許久關于溫心的事,有賴于朋友推薦的人做事牢靠、效率極高,找到人後,把她養父母家中的情況也摸了個大概,沈衡挑着一些信息告訴母親,母親這邊問完話,父親又把他喊去書房。
二樓書房一直是個嚴肅的存在,從小時候起他就跟在父親的身後進到這間厚重、肅穆的房間,他看着父親的背影從高大寬厚到單薄伶仃,看他的發絲從烏黑到斑駁。
三十多年來,他進過這個房間很多次,和父親聊過學習、愛好、工作,還有溫心。
進到書房,父親坐下來,沈衡坐在辦公桌的對面,盯着桌上的筆筒沉默着。
父親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帶着審視與考量。
“沈衡,你确定是溫心嗎?”
沈衡看向父親,回答道:“我确定,爸爸。”
沈父看着他堅定地眼神,沉吟片刻,點點頭。
“從小到大,你想了各種方法尋找溫心,進了公司後更是利用人脈資源不遺餘力,這些我是知道的,也知道最終都無功而返。”
“爸爸——”
沈父擡起手,止住了他的話:“溫心是你妹妹,也是我和你媽媽的女兒。當年……當年我的決定很武斷,也很絕情。”
讓一個剛毅的、曾經撐起整個家的男人低下頭将幾十年前的錯誤全部歸結到自己身上,沈衡不敢、也不想讓父親繼續說下去。
“爸爸,我知道,我知道你那樣做是為了整個家。”
父子之間的感情總是缺乏溫情,書房裡隻剩靜默的空氣和彼此心照不宣的體諒。
“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放棄,這是上天對你的回報,把溫心又送還給我們。”
“去吧,明天早點接你妹妹過來。”
沈衡緊繃的神情放松下來,嘴角帶出笑容,答應着:“知道了,爸爸。”
出了書房,沈衡站在門外緩了一會兒。
他倚在牆上,閉上眼睛。
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第二次聊到溫心。
他想,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
用過早飯,溫母就催着沈衡陪她去接溫心,被父親攔了下來。
“時間還早,這麼早過去還會打擾孩子休息。況且一會兒讓沈衡自己去接就行了,你作為長輩在家等着就好。”
溫母斜了丈夫一眼,“都是一家人,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我現在在家裡一分鐘也坐不住。”
“一會兒廚師就要過來了,要不要再和廚師确定下菜色嗎?”
沈父的一番話把溫母的心神抓回來,她一邊從茶幾上拿起手機,一邊說:“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得再跟廚師确定下上門時間,别遲到了。”
沈衡看着容光煥發的母親,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抿了抿嘴,沒把話說出口。
按開手機,猶豫了下還是給林煥發了信息。
“早。”
“早。”消息很快有了回複。
“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
“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
“周末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聊天界面停在這裡,林煥沒有回複。
界面暗下去,沈衡手指敲擊着屏幕。
屏幕再度亮起來。
“你在明知故問。”
沈衡看着這幾個字想象電話另一邊林煥可能會有的表情嘴角抿出笑來。
“我一會兒去接你?”
“這麼早?”
“媽媽已經急得要自己去接你了。”
“唉。”林煥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六點多就醒了。平時她上班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醒,但是她昨晚失眠了,半夜一點多才睡,這會兒因為缺覺頭有點暈。
她并不想那麼早過去,畢竟人生地不熟,去得太早怕大家沒話講也是尴尬。
但她也能理解那邊沈家人的心情,平時她放寒暑假的前一個月母親那邊就開始催問她回家的具體時間,把她房間該晾曬的晾曬,該打掃的打掃。明明火車到站是下午四點,她和父親總是提前兩個小時就到車站等着。
沈衡到的時候,林煥已經在小區門口等着了。
沈衡下了車看到她腳邊四個大禮盒愣了楞,問:“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見長輩,總要帶些禮物的。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我就自己估量着買了些。”
沈衡把禮物都放進後備箱,把副駕駛門打開,示意林煥上車。關車門時,他笑着看向林煥:“他們會喜歡的。”
車開到了大門前,沈衡看了眼林煥,林煥的手一直摩挲着安全帶,她側過頭看向沈衡,看沈衡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容:“别緊張,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