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看過來，林煥隐隐覺得他的眼神帶了些對她的羨慕，偷偷沖他挑了挑眉。

六一兒童節學校給八年級的學生辦了最後一

個兒童節的慶祝活動，林煥也跟着蹭到了兩塊蛋糕。八年級的學生比小學生要長大了許多，但是距離成為九年級沉悶的中考生還有一年的時間。

她是喜歡吃甜食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随着年齡的增長，身體對甜度的承受度在不斷下降，吃了一塊後，第二塊就說什麼都吃不下去了。眼睛看着抹滿奶油、點綴着藍莓、芒果的小蛋糕告訴她自己還可以，胃卻在提醒她已經不行了。

整個下午的前三節課孩子們都在狂歡中度過，但是後面的課後服務還是要正常進行的。

林煥聽着辦公室外學生的鬼哭狼嚎突然想起今天自己有課後服務，她還沒得及告訴沈衡。

沈衡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坐進車裡準備啟動。

這個時候辦公樓裡的人還在忙碌着，最近他都會提前結束自己的工作，從市區到林煥的學校開車不堵車的話至少要一個小時。

本來劉叔可以接送，但是沈衡還是希望由自己親自來，他的工作比較靈活，也可以帶回家裡做。

到學校的時候接孩子的家長們已經把車停滿整條街，沈衡把車慢慢停在了路邊，坐在車裡看向校門。

半透明的月牙高高挂在青白的天空，學校門外三三兩兩地站着家長。

她們在聊什麼呢，孩子的成績、參加的各種比賽，還是約定周末一起出行？

溫心上學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家長每天風雨無阻地接送？

如果，如果她從未離開過，那會是什麼樣的呢？

她會和自己上同一所小學、初中、高中，會在同一張飯桌上一起睡眼朦胧地吃飯，一起換鞋、出門、上學。他放學會比她晚一些，她會乖乖地在教室寫作業等哥哥來接她。他會幫她背着書包，路上聊些學校的趣事。他會幫她回絕那些想要靠近的調皮男孩，會在家幫她輔導功課，會和她周末一起去打球，會在寒暑假的時候和爸媽一起遊曆山川大河。

他會和父母一起看着她從蹦蹦跳跳的小姑娘長成活潑開朗的大姑娘，喜歡撒嬌、喜歡亮閃閃的東西，沒有憂愁、沒有苦悶，每天睜開眼睛都是值得期待的新的一天。

他會給她精心準備每一年的生日禮物，看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切開蛋糕，接受衆人對她的祝福。

這個月底就是溫心的生日了。

家裡是想要大辦的。沈家走失多年的女兒找回來了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溫母和丈夫商量着要怎麼辦，在哪裡辦，要邀請哪些人。

沈衡在旁邊插了一嘴，問道：“溫心知道了嗎？”

“知道啊，”溫母轉過頭來，看着他，“前幾天我跟心心說了，她以前在那邊都是過十月的生日，現在回來了自然要按照原本的生日時間過的，我說要好好給她慶祝這個生日，她也點頭了。”

接到溫心後，沈衡提起這件事。

“生日會？什麼生日會。”

林煥震驚地看向開着車的沈衡。

“你的生日party，媽媽說跟你講過的。”

林煥反應了一會兒，回想當時和溫母的對話，“當時說的是要慶祝一下，我以為就是在家裡或者去餐廳大家一起吃個飯，唔，再訂個蛋糕之類的。”

沈衡點點頭，說：“嚴格來說，流程和你講的是差不多的。”

“但是？”林煥知道後面肯定會有轉折的。

“就是人可能會多一些，場地更大一些，場地布置會更精美些。”

“還要邀請别人來嗎？”

“爸媽初步設想的是家裡的親戚和平日走得近的一些朋友、合作夥伴，還有你的朋友、同事。上次你見過的莫至衍和趙凱旋他們也會過來，我跟他們從小認識，幾家關系走動的也很近。”

“不用。”林煥腦海裡想象着電視劇裡珠光寶氣、觥籌交錯的場景口快地拒絕了這種場面。

前面紅燈，沈衡踩下刹車，轉頭看向她。

林煥舔舔嘴唇，組織着語言：“我的意思是說，不用搞得這麼大，就我們四個人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就行了。我以前生日就是幾個菜，一碗面，一個蛋糕，一家人，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後面沒說的一句話是，後來在外地上學、上班，生日的時候也趕不回去，自己都是吃碗面條、買塊小蛋糕了事的。在她的人生中，過生日從不是個需要過多儀式、過多人參與的事情。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你回來了，這是你……長大以後第一次在家裡過生日，我們自然一切都想要給你最好的。”

“你過生日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沈衡想了想，說：“我十八歲的生日隆重些，後來的生日相對比較簡單，這幾年工作也忙，一般就是和爸媽一起慶祝，有時候也會出去和朋友慶祝一下。”

林煥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是怎麼過的了，她說：“我早就過了十八歲了。”

“這是你回來後的第一個生日，意義非凡。爸媽現在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她們的小女兒回家了。從此我們一家人終于團圓、圓滿。”

林煥望着車窗外的車流，日光漸暗，這些大多數都是歸家的人。等着他們的是亮起的燈、蒸騰着熱氣的飯菜、笑意盈盈的家人。

“我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我還是喜歡簡單一點。”

沈衡沉默了幾秒，回答：“我明白了，那可能需要跟爸媽好好講一下。他們本來以為你默認了他們的想法，已經開始準備了。”

林煥聽到沈家父母已經在準備了，心裡有了些不忍心，到時候怎麼張口和他們說自己的想法呢？她有些頭疼。

彷佛看出了她的困擾，沈衡在旁邊說：“别擔心，我會幫你一起跟爸媽解釋的。”

林煥看着沈衡盯着前路的側臉，輕聲道了謝：“謝謝。”

沈衡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轉回去看着路況。

“溫心。”

“嗯？”她現在對這個名字接受度已經很高了。

“我是你哥哥，以後不用對我說謝謝。”

林煥在心中反複咀嚼着“哥哥”這個詞，還是應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