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沈勁回家探親,她把兩家有婚約的事說漏了嘴,他這死腦筋,非要履行婚約。
說什麼大哥躲了,他不能躲,既然祖上有約,就得履行,一諾千金,不然沈老爺子在地底下也不會安甯的。
吳豔花是說也說了,鬧也鬧了,怎麼勸都勸不動,沒辦法,隻能捏着鼻子把陸文珺迎進了門。
雖說這個二兒媳人長得挺漂亮,還有份不錯的工作,進門後也替他們沈家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可那又怎樣?
她是姓資的,有那樣的家世背景,吳豔花都嫌她髒了門楣。
萬一哪天,上頭又……,像十年内亂一樣,把那些姓資的、地主、富農,全部抄家,抓起來批鬥,那她們家豈不是要被陸文珺連累?
而且陸文珺可是讀過書的,聽說文化還挺好,常常看到她在家裡拿着本書在看。要批鬥,最先找的可就是這種知識分子。
想到這些,吳豔花就後怕不已。
别說她膽小,她實在是被那幾年吓壞了。
多少好好的人家啊,一下就家破人亡,颠沛流離……
所以,沈愛國和吳豔花對陸文珺連帶着她所生的大寶小寶,不能說是漠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厭惡了。
吳豔花每每想起這些事,半夜起來都要捶胸口,長籲短歎的。
這次陸文珺帶着大寶小寶去随軍,兩口子可算是放下心裡的一塊大石頭。
現在他兩每月就盼望着沈勁把錢寄回來就行,至于陸文珺,哪涼快哪呆着去,眼不見心不煩。
大寶小寶……雖然是男孫,可有那樣一個媽,估計以後也沒啥出息,就當作沒這兩個孫子吧。
反正沈偉媳婦也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沈鵬媳婦這幾天也總是幹嘔想吐,估計又懷上了。
兒子一多,就不稀罕了。
孫子也是一樣,沈愛國和吳豔花多的是,還男女都有,哪會在乎大寶小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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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珺第二天早上醒來想翻身沒翻動,腰間沉甸甸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着她。
她吓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
一轉頭,就看見了沈勁熟睡的側臉,再低頭一看,壓在她腰間上的,不是沈勁粗壯的手臂又是什麼呢。
她長籲一口氣,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分居多年,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還怪不自在的。
沈勁被她這一番動靜給鬧醒了,閉着雙眼道:“做什麼呢。”
陸文珺把他的手拿開:“做什麼,我要起床去做早飯。”
沈勁含糊應了一聲:“……去吧。”
隐約聽見穿鞋的聲音,他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陸文珺下樓洗漱完,天也才蒙蒙亮。
早飯她準備煮一鍋白粥,再做個蔥油拌面。
大寶小寶和她一樣,一到夏天就沒胃口,早上就愛喝點白粥,蔥油拌面是給沈勁準備的,他在部隊每天都要帶着手底下的兵訓練,體力消耗大,得吃點實在的墊墊肚子。
至于大丫二丫,這兩孩子不知道啥口味,等她兩起來再做也不急,不過,依她兩昨天吃飯也隻敢挑配菜吃的模樣,估計也不敢提啥要求。
陸文珺剛把洗好的米倒入鍋裡,旁邊突然多出一個小腦袋。
大丫抿抿嘴,說:“我來倒米。”
陸文珺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搖頭道:“不用了,太重了你拿不動。”
大丫左右望了望,看到案闆上的小蔥,眼睛一亮:“那我幫你切蔥。”
說完,她就踮起腳要去拿刀。
陸文珺哪敢讓她拿刀,眼疾手快地把刀收起來:“不用。”
大丫接連被拒絕,撅了撅嘴:“那,有什麼要我做的。”
“有。”陸文珺道,“你在旁邊乖乖坐着,别搗亂。”
大丫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
陸文珺手上動作不停:“你跟二丫有沒有什麼喜歡吃的早飯,粥、包子、饅頭、面條?”
大丫搖了搖頭,說:“我跟二丫吃什麼都行。”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陸文珺也不多問,隻是在煮粥和做蔥油拌面的時候多加了點份量。
大丫拉了張闆凳,坐在廚房裡,兩手支着下巴,看着陸文珺忙碌的背影,好一會才道:“我跟二丫不會在你和沈叔叔家白吃白住的,我都記着帳呢,等我長大了,能幹工了,就賺錢還給你。”
還怪獨立的嘞。
陸文珺樂了,忍不住問她:“你咋記賬,識字嗎?”
大丫的臉蹭地一下紅了,半晌才小小聲道:“反、反正我記着呢。”
陸文珺:“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額,大白話就是,你不寫下來記不住,你就算記住幾天,一個月,過一段時間就會忘,除非你上學了,認字了,識數了,那才能記下來。”
大丫愣了愣,以前她跟别的姨姨嬸嬸說,長大了要把吃她們的東西還給她們,姨姨嬸嬸們要麼是覺得她可憐,說不用還,要麼是讓她和二丫長大以後争氣點,掙大錢還給她們,還從來沒有人像陸文珺是這樣說的。
大丫仔細想了想,才道:“那就等我以後上學了再記下來。”她抿抿嘴,“反正我一定會還給你和沈叔叔的,你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