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六還在看着那兩隻死雞猛咽口水,擺擺手說:“好久沒見他了,聽說欠了賭坊錢,錢爺在到處刮他,也不知躲到那個旮旯。”
“我很久沒出門了,城裡最近都有什麼新鮮事,你跟我說說?免得不小心沖撞了什麼人。”
乙六心思全在死雞上:“還不是那樣,不過聽說白家狩獵隊獵了四頭象羊,那象羊大的很,斬開裝了好幾車,還得了不下十株靈藥,回上城時沿路一框框的撒麥餅,連我都搶到幾塊吃。”
霍狸從籃子裡将那塊手掌大的蘋薯遞給乙六:“這個煮着比麥餅好吃,本來應該請你進去坐會兒,但這院子如今是我叔父修的,他不許旁人進去,我…”
乙六接了蘋薯,沉甸甸的省着夠吃好二天,眼睛終于從死雞上挪開,見霍狸臉現愧色,欲言又止,忙說:“我省得,我省的甲四。”
他厚着臉皮将蘋薯藏在懷裡:“那我走了,我下回再來看你。”
霍狸目送他離開,才轉身進去,将手上的雞血洗幹淨,給畫像供上山桃花。
他得抓緊時間修練,乙六的到訪讓他意識到,外城有很多隐藏的眼目,總會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從這次後他逐漸捕捉到野兔,河魚,有次中甚打到了一頭小野豬。
初春山中可獵的野物多,野花逐漸多起來,他維持不斷供奉,自己也可以吃飽。
又過了半個多月,進入了仲春,他肯下苦功,瑤草集看的滾瓜爛熟,靈犀術完成第三式向第四式邁進,可神明還是沒有出現。
可能習慣了,霍狸反而不那麼難過惶恐了,因為牆上的畫沒有再暗淡下去,他在後山發現了新的東西,蘑菇。
沒看過瑤草集之前,那些長在山石縫内,樹下的菇類,跟雜草沒區别。
現在他把松蘑,雞枞,雞蛋菇等美味吃了個遍。
被霍狸惦記的神明,宋詩剛從昏迷中醒來,昏迷前可怕的痛苦還沒有完全消失,額頭與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她在昏迷中經曆了另一個人的人生,或許也可以說融入了一個男人的記憶。
記憶中這個世界,除了上城外城,還分外城村莊,外面有不少山林被毒瘴籠罩,統稱瘴氣界,隻有武修藥修可以出入毒障。
他出身不俗,是家中的嫡子,可惜父親不被母親喜歡,連帶的他也被母親厭棄,有些兄弟與奴仆都欺負他。
父親在一個冬天郁郁而終後,他被測出沒有習武天賦,繼父立即把他挂在下遷外城的名單上,隻分給他一個老仆,一所破敗的小院。
有忠心的老仆的照顧,勉強熬到第二年冬天,老仆有次出門跟狩獵隊出去後再也沒回來。
他被迫進入毒瘴林找吃的,中了瘴毒,饑寒交迫差點就死在那個冬天。
那天真冷啊,冰雹砸塌了院子,“嘩啦啦”地下着暴雨,他挖開瓦礫,不得不出去乞讨,倒在冰冷的雨中,被一個男人撿回家。
他小心翼翼地祈求收容,奴仆一樣幹活讨好這個人,剛開始時,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這個人是個針線高手,供他吃住,教他學習針線。
因為這個冬天他中瘴毒又生了一場大病,侵入體内的重寒傷了心脈,做不了重活。
所以學的格外用心,可這種安逸的日子半年就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