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子從低垂的眼睫下窺着他的神情，用手掩唇咳了一聲。

“小郎君可是在為天芷香發愁？”

霍狸猛地擡起：“夫子能找到天芷香？”

李夫子目光微閃：“我這裡确實有一枚重三錢的天芷香香丸，你願拿什麼來換？”

霍狸雖見識閱曆不足，但自幼察言觀色，在家耳濡目染，不知聽了多少陰私事，這時聞弦聽音，立即察覺到李夫子不懷好意。

但他自從決定售出藥丸，便想好了應對之法。

“小子願用一切換得夫子的天芷香丸，無論什麼小子無不依從。”

“隻為了一個夢，小郎君當真願意？我要的若是你的練藥術呢？”

霍狸用手抓抓頭：“小子願意，小子己經學會了煉制清瘴丸，那幾頁殘章可以獻給夫子。”

李夫子蒼白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天芷香寄存在四海銀莊内，明日一早我讓李四送去給你，煉藥殘章的事還有别人知道嗎？”

霍狸心中陡然警惕，李夫子應該知道他被家裡趕了出來，孤身一人，為什麼這麼問？

他不敢深想，面上露出害羞又自得的表情：“學生有個親叔叔知道，就因為這幾頁殘章，學生得了一門親事。”

李夫子伸手拍拍他的肩頭：“你叔叔一定是上京有名望的武候，不知是那一位？”

霍狸搖頭：“叔叔不許小子提他的名諱，天色暗了，小子先告辭，改日香制好了，再來拜謝夫子。”

李夫子點點頭：“明早李四會将天芷香去跟你交換。”

“謝謝夫子！”霍狸退幾步出院門，便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李夫子目送他的背影，臉上溫和的神情不變：“這些天查到了什麼？”

立在葫蘆架陰影裡的人低聲說：“回二爺，他住的院子大手筆翻新過，用時很短，窗上還鑲了大片上等珍稀琉璃，不是一個孩子獨自能辦到的，确實有人暗中關照他。”

“最近李三李四他們在茶棚裡一直盯着，除了一個叫乙六的小子，和一個叫成錫的人，沒有見到其他人與霍狸接觸。”

“一直盯着都沒發現有人出入，那個關照他的人無論是不是他叔叔，修為必定高出李三李四太多，在武候之上，不要輕易靠近院子，讓李三李四守在茶棚裡盯着。”

“是，”身後的人無聲無息退到暗處。

武候之上，善于藏匿行蹤？上城外城姓霍的沒有對得上号的人物，難道是倔起不久的新人？他離開李氏被邊緣化太久，推測不出這個人是誰？

李夫子手捏着藥瓶，眼裡閃着狂熱的幽光，上次的那枚藥丸給身中瘴毒的人試過，清除瘴毒效果比四海藥局的益清丸更好。

煉藥技法啊，如果他手中不止清瘴丸，不止幾頁殘章，而是有全本呢？

這樣的機緣足夠讓他重返李氏，讓他遇見了，怎麼能錯過。

霍狸回到自己的小院放好籃子，關上門時臉色便難看起來，背上被冷汗沾濕。

從書院回來的一路上他暗罵：“吥，看着人模狗樣，滿肚子盜賊勾當。”

必定是上次賣藥後，就一直派人在盯着他，想一想便叫他遍體生寒。

他預感到會招來窺視，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幸好用的都是自已采的藥，其中有幾味用藥效相近的藥草替換了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