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疑惑:“貴婿何時冒犯小子了?想必中書還不知道,今日有一婦人狀告貴胥殺妻殺子,小子也是無法,隻能先捉拿歸案,禀報聖上。”
徐中書笑容消失,眼神冷下來:“李大人這是執意和老夫過不去?”
“徐中書說笑了,小子甚是仰慕中書,然國有國法,小子也做不了主,一切全憑聖上定奪。
小子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言了,告辭。”
言罷,大理寺卿坐上馬車徑直離開。
“哼!”馬車中,徐中書面色鐵青:“好一個李純明,如此不給老夫面子。”
大理寺卿很快進入皇宮,上報皇帝。
彼時太子也在,聽到自己少傅家的女婿出了這檔事,很是驚訝。
皇帝震怒:“大趙建國不過數十年,科舉也才試行數十年,選出來的人才竟是這副德行?殺害自己妻兒?!罔顧倫常,藐視律法!”
太子沉吟片刻:“今日剛報案,你便如此确認,可曾仔細調查?”
畢竟是朝官,需得慎重。
皇帝也懷疑地看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眼神頓時微妙起來:“這……于娘子當時也在……”
皇帝、太子:“…………”
他們已經想像出吏部侍郎拼命否認、但一切都被那神人曝光得一幹二淨的樣子了。
的确如此,一切真相都逃不過那神人的“電視”,有她在,吏部侍郎幹過什麼蠢事直接就真相大白、衆所周知了。
皇帝想到這幾日傳言他不行的小道消息,不免牙酸:“行了,此案必為百姓牽挂,還需按律嚴辦,以肅官風,就讓太子監審吧。”
“唯。”
*
調查取證了幾日,大理寺卿受到重重阻礙,柳煙芸母子也再遇追殺,他隻好将兩人收留在大理寺。
不用想都知道,必是吏部侍郎在外的耳目和他老丈人的手筆。
不日,再升公堂。
作為大趙中央最高審判機關,大理寺專門審理中央百官犯罪、京師徒刑以上案件和地方移送的死刑疑案。
大理寺卿高坐案首,太子則坐身旁監審,堂上跪着剛從獄中撈出來的吏部侍郎和柳煙芸母子。
其中柳煙芸腰上還纏着繃帶,透出些許紅色,顯然這幾天的多次追殺讓她受了傷。
奏請過皇帝後,需要真正的定案,便不能再随意地讓于爹來審了。之前他絕不是為了讓于大人出醜,報複騙藥之仇!大理寺卿如是想着。
“啪!”驚堂木重重拍下,和于爹之前顫巍巍的聲音形成對比,高下立見。
“田紹仁,你抛妻棄子,被發妻找上門後,為了事情不暴露雇兇殺人。你可認罪?”
吏部侍郎田紹仁在牢裡吃了些苦,此時緊張地張望一番,沒看到那詭異綠幕,松了口氣,正聲道:“我不認罪!”
現在有太子監審,隻要沒有充足證據,大理寺卿也不能草草定罪。
“呈證人、從犯。”
此時,堂外人擠人、圍滿了觀審的百姓。
不管是當朝大官殺妻殺子醜聞,還是那神人曝光了此事,都格外引人注目。
“讓讓,讓讓……”
圍觀的人群中,于清淺一個勁兒往前湊。到底是她把人帶過來的,今天審案怎麼都得來觀看一下。
衆人見是失去了“法術”的神人,紛紛為她讓出一條道來。
她一站到最前面,就被正在監審的太子注意到了。
于清淺輕拭薄汗,看到堂上已經在陳述證詞了。
一名老妪和年輕男子上場跪拜,正是當日收留柳煙芸母子的人家。
男子言道:“回大人,當日确實有人追殺她們母子二人,被草民和家母救下,草民親耳聽到他們說‘大人吩咐就地解決,扔亂葬崗’。”
很快,追殺柳煙芸母子的兇手也被拖了出來,顯然這段時間被大理寺卿抓住了。
兩個壯漢趴在地上求饒。有一人指另一個家丁服飾的壯漢哭叫道:“大人饒命啊!都是順财讓小人去做的,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
順财這幾天經曆不少,此刻腿肚子還在流血,他哆嗦着指向吏部侍郎:
“大,大人明鑒,都是老爺讓小人雇兇,所以小人才和他一起去追殺的。他們一個是手無寸鐵的婦人,一個還是稚童,小人也下不去手啊!但小人隻是一個奴仆,身家性命都捏在老爺手裡……”
吏部侍郎惡狠狠地看向他:“順财!”
順财不敢看他。
柳煙芸取出一份婚契,大聲道:“大人,此乃民婦和那負心人的婚契,田紹仁為了銷毀證據,否認我們的存在,不僅找上門那天讓人追殺我母子,還在入獄後暗度陳倉繼續讓他二人追殺我們!
我們娘倆幾次差點丢命,現在民婦身上還中了一刀,請大人還民婦和我兒一個公道!”
她腰間透着紅色的繃帶彰顯這幾天的兇險。
吏部侍郎癱倒在地,知道大勢已去,不由心中悔恨。早知道就早點派人去老家殺了她,不該一時心軟,留到柳氏上京。
大理寺卿聲如洪鐘:“此案證據确鑿,按大趙律例,謀議者徒三年,已殺傷者絞,已殺死者斬。田紹仁犯謀殺罪,已實施謀殺,但柳氏受傷未死,判絞刑!”[1]
他扔下令牌。
“好!”圍觀百姓響起一片喝彩。
太子遠遠望去,發現前排的于清淺卻沒有喝彩,反而一直看向人群中的一對小孩。
五歲左右的男童和女童被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攬着,婦人正神情複雜地看着公堂上的吏部侍郎田紹仁。
公堂上,田紹仁猛地擡頭,不可置信:“怎麼是絞?為何是絞?!!”
這一刻,他終于知道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