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
他怎麼會在這裡?
正思忖,腳腕忽地拂過一陣風。
祝昭昭低頭,便見那原本緊緊困住自己的碧綠鎖鍊,已然斷成兩半。
“地上涼,勿要久坐。”
慕行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擡眸。
視線從身前人平靜的神情,移到停在自己面前的手掌,祝昭昭擡手。
再一把搭上去,重重借力起身。
從始至終晃都不晃,見祝昭昭在身旁站定,慕行秋才慢慢收回手。
這當口對面再次出聲——
“哦?”
中年男子笑,意味不明地重複:“我不可碰?”
慕行秋亦眉眼彎彎:“是。”
聞言想提醒慕行秋人在屋檐下,祝昭昭悄悄扯他衣袖。
卻被他反握住手。
再輕輕地,似是安慰般地拍了拍。
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祝昭昭擡眼去瞧慕行秋。
便見他神色如常,依舊隻是含笑望着對面的中年男子。
“少主倒是說說,”
并不驅散手中靈力鎖鍊,中年男子問:“在下為何不能動一個偷聽魔宮機密的,來路不明的細作?”
他語調分明溫和有禮,脫口的話卻堪稱毫不客氣,聽得祝昭昭下意識挑眉。
不過最讓祝昭昭意外的,還是他剛才提到的‘少主’兩個字。
慕行秋什麼時候成了魔宮少主?
按捺住冒上心頭的疑惑,祝昭昭繼續圍觀。
慕行秋淡聲:“偷聽一事,确實是她不妥在先。但先生有一點,卻說得不對。”
中年男子挑眉:“哦,何處不對?”
“她并非什麼細作。”
不避不閃迎上男子隐含審視的目光,慕行秋一字一句:“她是我的恩人。”
這回不止是中年男子,就連祝昭昭都忍不住偷偷瞧他一眼。
“恩人?”
摹行秋的回答,顯然有些超出中年男子預料:“她修為并不如你,如何能成為你的恩人?”
“修為高低,從來與有恩與否無關。”慕行秋答,“先生應該清楚我是如何來的魔界罷。”
中年男子不語,隻是靜靜盯着慕行秋。
慕行秋不為所動:“若不是她,我恐怕難以順利來到魔界。”
“如今也就更不可能身處魔宮。”
一時間,空氣中惟餘風聲流淌。
直到原本安靜躺在地上的青年突然悶哼一聲,中年男子終于動了。
手中靈力鎖鍊化作點點熒光,他神色意味深長:“既然此女對少主有如此大恩,那廖某若仍舊一再相逼,反倒是不留情面了。”
“隻是此等恩人,少主是否理應好好招待?”
掃了眼身旁欲言又止的青年,中年男子似有所指:“否則若是再發生今日之事,其他人,恐怕不定如廖某這樣好說話。”
慕行秋颔首:“先生言之有理。”
目光落在祝昭昭身上又移開,中年男子意味不明地輕笑了聲:“那麼更深露重,廖某便不再與少主閑聊寒喧了。”
“告辭。”
話落轉身,中年男子很快不見蹤影。
徹底清醒的青年怒瞪祝昭昭一眼後,也跟着離開。
祝昭昭都被瞪愣了。
不管怎麼說她還留了他一命呢。
這麼不知好賴?
後知後覺‘目送’青年身影消失,祝昭昭忽然感覺身邊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回神、扭頭一氣呵成,她對上慕行秋的目光:“幹嘛?”
今晚的情況确實太混亂,祝昭昭想過慕行秋也許會有的回答。比如說‘你為什麼亂跑’、或者是‘你怎麼找到這的’。
然而慕行秋開口卻是——
“他已至少百歲有餘。”
什麼??
祝昭昭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他百歲有餘’??
誰??
那個年輕男的嗎??
什麼意思??
為什麼突然提到年齡??
終于回過神來,她簡直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慕行秋隻是搖搖頭:“先回去罷。”
不等祝昭昭回答,他率先朝另一方向轉身。
被噎得詞窮,祝昭昭望着他背影。
今夜出行目的本就是找他,而人已經找到,再待下去也沒意義。
況且看他的架勢,也不太可能再回答剛才那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祝昭昭狠狠捏了捏眉心,還是跟上慕行秋。
*
由慕行秋帶路,兩人很快停在一處單獨的院落。
他推開門:“這是我暫居的住所。”
也不多和慕行秋客氣,祝昭昭率先走了進去。
屋中燈火通明,一張椅子被從桌底拉出來,随意擺在桌邊;桌上茶盞,甚至還在靜靜散着煙氣——
這一切都宣告着慕行秋離開時的匆忙。
意識到這點,祝昭昭抿唇。
眨眨眼打斷發散的思緒,她随便挑了張椅子坐下。
再問出最想問的問題:“幾天不見,你怎麼突然成了魔宮少主?”
關上門,慕行秋慢悠悠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祝昭昭則繼續說:“五長老是劍宗内鬼,一直在為魔宮傳遞消息的事你知道嗎?”
從桌上茶盤翻起一隻杯子,慕行秋倒好茶後遞給祝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