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盈盈,湖面澄澈,盛着熠熠日輝。
宋今站在樹下,平靜望着湖面上三三兩兩的船隻,猜測着哪一隻會是太子的。
徐觀臨找她的目的不明,且先來會一會他。
“娘子,你真的要一個人上去嗎?”
青霧不放心央求跟過來,保證隻在岸邊等她。
許是忌憚太子的身份,她對宋今獨自一人登船的事,還是覺得不安全。
誰知道太子在船上會對她家娘子做什麼啊!
“你在岸上等我,我好歹是陛下親封的縣主,總歸是殺不了我的。”
“呸呸呸!”青霧瞪她一眼,“娘子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有船隻慢慢靠近岸邊。
沈常栖從船上下來,微微颔首:“郡甯縣主,請。”
青霧目送她上船。
餘光發現身邊還站着個人。
“沈大人不一道上去?”
沈常栖微笑:“這是殿下和郡甯縣主的事,我不便上去。”
青霧“噢”了一聲,又目不轉睛盯着湖上的船隻。
青色的紗幔随風揚起,船内的二人對坐相談,她能看見宋今的側臉,卻看不見太子的臉。
沈常栖站得有些無聊,抱胸靠在樹上,腰側的佩劍磕在樹皮上,發出一聲悶響。
青霧下意識低頭,那柄劍鞘銀白如月,劍柄光滑,連個劍穗都沒有。
沈常栖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嘴角勾起,“小娘子見過殺人的劍嗎?”
青霧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劍鞘被擡起,沈常栖笑容不懷好意,“這柄劍殺過不少人,有罪大惡極的,也有無辜枉死的。小娘子可别小瞧了它,它出鞘時,鋒利無力,砍人的時候……”
“不要說了!”
青霧吓得臉色慘白,恨不得離他一丈遠。
那模樣,活像是在躲瘟疫一樣。
沈常栖沒忍住笑出來。
還挺好逗的。
*
湖中心。
秋風本就涼爽,湖面上吹來的風帶了些微寒意。
宋今攏緊身上的披風,看着對面從容不迫的男子,“太子殿下今日為何要見我?”
徐觀臨沏好熱茶,伸手示意她取茶,“郡甯縣主來盛安也有幾月了,未曾和縣主好好聊聊,是孤之過。”
“殿下擡愛了。”
“縣主過謙,能和摘月樓合作,說明縣主是有些本事的。”徐觀臨坐直身闆,開門見山,“孤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想必縣主也知道孤今日請你,存了什麼心思。”
宋今指尖扣着杯壁,沉吟片刻,擡眸看他:“殿下也想和摘月樓合作?”
徐觀臨并不詫異她的話,“看來孤的幾個兄弟,都找過縣主了。”
“我尚未答應任何一人,三皇子那邊,我能做到的隻是牽個線,殿下這邊同理。若是殿下執意認為我能做得了摘月樓的主,那我也沒辦法。”
徐觀臨不說話,直勾勾盯看她。
倏然,他笑了下,低頭抿起熱茶,喟歎道:“孤的這幾個兄弟,真是個個都想争這個皇位啊……可惜,孤是太子,隻要孤不死,皇位就還輪不到他們。”
宋今聽這番話,臉色微微變了下。
太子是在提醒她,隻要他在位一天,其他皇子想要奪取皇位,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等同造反。
争奪已然開始,朝中大臣已有站位傾向。
她這個商戶出身的縣主,縱使背靠摘月樓,也有無力之時。
宋今明白其中厲害,語氣微沉:“殿下想逼我站位?若是我不站呢?”
徐觀臨偏頭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語調輕緩:“青州宋家啊,論财富,是少有能與之相匹的,卻不是不存在。縣主以為,孤會不會出手呢?”
宋家和摘月樓的關系,外界都不明确。
是以徐觀臨才敢拿宋家威脅她。
但宋今的底線就是宋家。
“殿下。”宋今眼神冷了下來,“宋家背後的力量,絕非你所看到的。殿下想和摘月樓合作,就别輕易觸碰我的底線。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摘月樓會不會有下一個合作對象。”
“是麼。”
兩側突然沖出提刀侍衛,冰冷的劍鋒對着她後背。
袖中的手蓦然攥緊。
“殿下這是何意?”
徐觀臨放下茶盞,眉眼含笑,仿佛這一幕和他毫無關系。
“孤最受不得别人威脅,縣主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孤的問題。”
宋今不動聲色摁住發抖的手,極力維持鎮定,“殿下想殺我,不必等到現在,我猜,殿下是在顧忌我身後的人,對嗎?”
徐觀臨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
在所有皇子中,他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他有賢君之才,亦有攻敵之野,與之為營,恰如伴君如伴虎。
是坐皇位的不二人選。
徐觀臨緘默。
宋今知道自己猜對了,心稍稍踏實些,“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宋家不會站在任何一個皇子身後,殿下想要和摘月樓合作,我斷不會拒絕。”
徐觀臨握着空了的茶盞,看不出一絲動容,“換做數月前,摘月樓背無靠山,那時隻需孤動動手,便可将其收入麾下。如今麼……多了個變數。”
這個變數,從宋今來盛安後出現的。
宋今能感受到他言語中對自己的微末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