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傷勢嚴重,短時間内是醒不過來。
宋今替她擦洗時意外發現她身上有許多陳年舊傷。
看來這女子身份不簡單。
院外忽然響起鑼鼓聲,咿咿呀呀的好不熱鬧。
青霧端着清水進來,“綏州的成婚習俗實在叫人難以理解。”
“嗯?”宋今換了幹淨的手帕,“外面是哪家小娘子成親嗎?”
青霧想起自己在街上聽到的,頓時唏噓起來:“娘子不知,那新娘子原本要嫁的人死了,兩家便合計把她嫁給次子,新娘子死活不願,還是被她阿爹逼上了花轎。”
成親當日換了新郎,還是對方的弟弟,無論在哪兒,都令人驚歎。
宋今也是頭一回聽說,“這小娘子也是慘……”
“是有點慘,”青霧深感贊同,又神神秘秘說,“我還聽說,結親的是程家,就是昨兒個客棧裡死的那個!程家不顧嫡子慘死,硬是把半月的婚期提前到今日,說是為了沖喜!”
程家和當地知府是表親,平日裡仗着這身份耀武揚威的,沒少欺負綏州的百姓,那程家的嫡子更是無法無天,當街調戲起未婚的小娘子都沒人管。
要說這人死了,不知多少人心裡要一吐為快呢。
宋今若有所思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
什麼事能值得她冒死去把人殺了?
“對了,怎麼不見侯爺?”
“侯爺啊,”青霧點燃熏香,道,“程家大婚,程家老爺大手筆邀請綏州所有人參加,侯爺也被邀請去了。”
這下宋今驚訝了。
崔懷寄也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啊?
難道是程家有什麼東西吸引他?
*
話說程家這邊,将新娘子迎進宅邸,婚宴便是正式開始。
新娘子頂着蓋頭出現,程家次子笑容僵硬,依着禮行完拜禮。
崔懷寄站在人群之外,留意到小娘子行走的步伐略微艱難,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走的磕磕絆絆。
方才進來前,他瞥見側堂内有白幡舞動,應該是那位程家嫡子的棺材放在裡面。
一邊白事,一邊紅事。
來赴宴的人也不覺得滲人。
裡面新人行完對拜禮,程家二爺走出來發言,程家老爺和夫人不見蹤影。
再觀周圍人群,無一人面色有異。
崔懷寄沖時桉使了個眼色。
時桉悄然退出人群。
與程家結親的,是綢布莊家的安家,婚期提前,程家尚來不及更換新房,安家小娘子便被帶去原先給嫡子準備的新房安頓。
新房在布置前,程家嫡子已經在這裡住了幾日,房中還有他的衣物。
原先他的屋子也被拆了,這白幡無處可挂,隻得尋了個檐角随意挂上。
時桉遠遠看着這間紅白交錯的房子,腳底無端升起寒意,雞皮疙瘩都被吓出來了。
有丫環提着食盒進去。
時桉閃身躲到窗下,偷偷戳了個洞。
丫環掀開安小娘子的紅蓋頭。
“小娘子,我給你解開,你不要叫好不好?”
今日婚宴的主角,安家的小娘子,竟是被人綁着手腳送過來的!
安小娘子嘴被堵着,嗚嗚幾聲表示自己會乖乖的。
丫環松了口氣,給她取出嘴裡的布,卻被解開手腳上的繩子。
“小娘子餓了吧,我喂你吃。”
安小娘子試着掙紮幾下,除了讓自己手腳更疼之外,半點法子都沒有。
她隻得依着丫環的話先填飽肚子。
吃完點心,丫環重新把她的嘴堵住,拿起紅蓋時,看見她含淚祈求的目光,頓了下,仍舊漠然給她蓋上。
安小娘子露出絕望的眼神。
紅白的新房裡,新娘子身心受桎,堕入無邊的黑暗。
時桉默默看完一切,折身返回前院。
*
東邊宅院裡。
昏迷的女子終于蘇醒,看到陌生的環境,立時進入戒備狀态,卻牽扯到腰腹上的傷口,從床上滾了下來。
青霧聽到動靜,進來便看到這副光景。
“娘子,她醒了!”
女子大驚,顧不上扯裂的傷口,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要抓她。
青霧見她受了傷都不老實,尤其是看到她腰間的鮮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身子一側,輕松躲開她的攻擊。
女子措手不及跌在地上,正巧和趕過來的宋今對視。
“怎麼回事?”
青霧撇嘴:“這小娘子古怪的很,我們救了她她還想抓我,娘子給她包紮的傷口又撕裂了。”
女子神情微變。
是她們包紮的……
宋今扶起她,“小娘子你别緊張,你還記得昏迷前的事嗎?是我救了你,你現下很安全,不用擔心。”
女子後知後覺想起昏倒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