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今洗漱完,崔懷寄已經上值去了。
青霧看着她把一根薄薄的紗帶綁在眼睛上。
“娘子……”
宋今神色平靜:“我不可能一直在侯府不出門,秦掌櫃那邊事情繁多我總要去幫忙的,紗帶薄不影響的,若有人問,你隻回我眼睛幼時受了傷便是。”
盛安的人不會知道她這話的真假。
對她來說這個借口再合适不過。
“我明白了。”
青霧心疼地歎了口氣。
自從娘子來了盛安,什麼操心事都碰上了,身子也飽受摧殘。
雖然她從不提回青州的事,但還是希望娘子能盡早回去。
盛安真是個吃人的地方。
青霧懷着心思和她去了摘月樓。
日過晌午,宋今終于處理完核對的事,預備回侯府用午膳。
不曾想,迎來不速之客。
徐南珩面色溫潤望着她:“今今,我們談談好嗎?”
“七殿下,我們之間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徐南珩隐晦的目光掃過她眼上的紗帶,仍舊笑着:“不談我們的事,談你中的毒……以及你的眼睛。”
“……”
宋今知道他這次是做足了準備而來。
*
“七殿下想怎麼談?”
徐南珩:“今今,摘了吧,不看見你的眼睛,我無法确定我的猜測是正确的。”
宋今不怕他耍花招。
幽蘭的瞳孔清澈耀眼。
徐南珩臉色一滞,旋即笑道:“果然,今今怕是不知道這瞳色意味着什麼。”
宋今不耐:“還請七殿下說重點。”
“你不是昱朝人。”
宋今愣住:“什麼?”
什麼叫她不是昱朝人,這怎麼可能?!
徐南珩高深莫測道:“這雙幽蘭的瞳孔,是北狄人專屬的特征,若非北狄人,怎會有這種顔色的瞳孔?”
宋今試圖辯駁:“不是你和楊朝雪串通好給我下的毒嗎?”
“當然不是。”
徐南珩沒想到她竟會這麼認為。
那日沒有楊朝雪提醒,他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我們也沒想到你的作用會這麼大,但也讓我确定了,今今你不是我昱朝人。”
“怎麼可能!”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
宋今失态地站起身,青霧忙不疊扶住她。
前世今生兩輩子,她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昱朝人?
定是徐南珩為了诓她編造出來的!
徐南珩擡眸看她:“今今,你對你阿娘還有多少記憶?”
記憶……根本沒有記憶。
她的阿娘難産而亡,都是阿爹拉扯她長大的。
她也隻在畫像上見過阿娘。
“對!畫像!”宋今眼睛微亮,仿佛找到證明自己不是北狄人的證據,“我見過我阿娘的畫像,她的眼睛不是幽蘭!”
“或許她和今今一樣呢?”
宋今越是表現出失神,徐南珩越滿意。
說了這麼多,他終于吐露出自己的目的。
“今今,這件事隻有我知道。你看,連上蒼都覺得我們合該一對,我們回到以前,好嗎?”
宋今冷靜下來,“七殿下說出我不是昱朝人,怕是就為了此刻吧?我又怎知這些不是你為了騙我重修舊好的謊話?”
徐南珩痛心:“今今,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宋今眼中直晃晃的神色,就差把他以前做的那些事說出來。
徐南珩臉色沉下來:“所以,你不答應?”
那便别怪他了。
“她不答應你要如何——”
房門驟然被踢開。
二人俱是一驚。
宋今反應過來系上紗帶。
崔懷寄冷着臉走進來,“過來。”
昨夜還溫柔相伴的人突然變了臉,那張若觀音玉的面龐一點一點和傳聞中的殺神接近。
宋今下意識不敢違抗他的話。
徐南珩卻是氣急:“崔懷寄!這是我和今今的事!你以為你了解她嗎?你根本對她一無所知!”
這話宋今聽懵了。
【了解什麼?】
崔懷寄乜眼她,語氣平靜:“比你了解。”
徐南珩瞪眼:“方才的談話你沒聽見?”
宋今心裡一緊。
“聽見又如何,沒聽見又如何?”
崔懷寄嗤笑,轉手拉起她的手便要離開。
[笑話,一來便聽見你要拐走姩姩,我哪兒還坐得住?]
徐南珩在後面氣急敗壞。
宋今低頭看着她他們緊握的雙手。
“侯爺,你别聽他的話,他在騙你。”
“嗯,我知道。”
[不就是看不慣姩姩和我在一起,惱羞成怒了。]
宋今呆愣地看着他,這人還真會自己瞎想的。
也好,省得她解釋了。
馬車晃晃悠悠動起來。
宋今扶住發髻上搖搖欲墜的钗子,遲疑再三,還是決定開口:“侯爺,我打算三日後啟程回去。”
歲除近在眼前,也不過月餘的時間。
崔懷寄眸光微顫,“嗯。”
目光看向她眼上覆着的紗帶。
“眼睛怎麼了?”
宋今若無其事别開臉:“兒時傷到了眼睛,不打緊的,隻是見不了日光。”
崔懷寄颔首,便不再說話了。
反倒是宋今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