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除當日,天尚未大亮,青州的百姓已起身清掃自家屋子。
宋今這幾日睡得格外踏實。
還是宋府住的舒服些。
“娘子醒了嗎?”
“醒了。”
青霧帶着侍女進來給她梳洗。
歲除是要走親訪友的。
宋覃親自為她準備的新衣,是一件對襟紅襖百疊裙,上面繡了一隻可愛的狸奴。
宋今換上新衣,蹦蹦跳跳跑去找他。
“阿爹!”
宋覃看見她身上的新衣,一頓誇贊。
“府中要清掃,你帶着青霧出門玩吧。”
一面說着,一面掏出紅封給她。
紅封裡裝的都是壓勝錢。
宋今喜滋滋拉着青霧出府去玩。
宋覃寵溺地搖了搖頭,挽起袖口準備最重要的别歲飯。
走訪鄰居的事,自然是交給宋今去了。
天色漸晚,鳥雀掠空而飛。
宋今意猶未盡拜别最後一個朋友,抱着滿滿一兜的小吃打道回府。
“阿婆阿爺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啊!”
青霧亦是抱着一兜的東西走在她身旁。
聞言隻是笑笑。
“對了,時桉呢?”
青霧思索了下,“好像聽老爺說,時桉要給他打下手的。”
“那我們快回去!”
*
别歲飯,自然是要留到晚上吃的。
阖府上下熱熱鬧鬧。
宋今喜歡這種熱鬧。
前世宋家滿門慘死,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是她夜夜夢魇的根源。
“今今!”
院中放置了一張圓桌,宋覃站在桌邊揮手喚她。
宋今回神,眼角的笑意一洩而出,宛如一隻怒放的芙蕖,撲進他懷裡。
“阿爹的别歲飯,我可念着呢!”
宋覃刮了下她的鼻子,“好了,快坐下吃吧。”
時桉被他強行拉入。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兒有不上桌的道理,快坐下!”
時桉手足無措,求助的眼神看向宋今。
宋今歪頭和青霧聊起來。
“來,時桉,我們喝一杯!”
時桉硬着頭皮喝下一杯。
宋今笑眯眯看着二人,“時桉,在青州的感覺如何?是不是比盛安更舒心些?”
盛安的人個個心機深沉,和他們相處起來太費心神。
而青州的百姓都是淳樸的,好客的。
這點時桉不否認。
他突然想起白日裡在街上看到的人。
“娘子,我好像在這裡看到孟豎了。”
宋今笑容微凝:“孟豎?他不應該在徐南珩身邊嗎?”
宋覃吹胡子瞪眼起來:“難道他還賊心不死嗎?今今你放心,徐南珩他敢登門,阿爹定把他打出去!”
毆打皇子是萬萬使不得的。
宋今連忙安撫他。
這個話題便算是過去了。
青霧收到她的眼神,笑着拉過宋覃聊起在盛安發生的事。
宋覃聽得認真,沒發覺對面的二人在悄悄說話。
“我瞧着孟豎的樣子,似乎被廢了一條胳膊?”
宋今震驚:“孟豎不是徐南珩的左膀右臂嗎,徐南珩舍得廢掉他?”
時桉搖頭。
廢胳膊對他們來說,并不嚴重,就怕孟豎廢掉的不隻是胳膊。
宋今摸不清現在的狀況,沉吟道:“你明日去找找孟豎,若能找到他,帶他來見我。”
前世孟豎是徐南珩登上帝位不可或缺的助力,少了他,徐南珩登帝的道路還穩當嗎?
宋今承認一開始存了挑撥二人關系的心思。
但孟豎現在的情況,不是她想看見的。
那邊,宋覃又拽着時桉喝酒,情到深處,竟開始收起年輕時的事情。
宋今眼瞧着事情要一發不可收拾,忙不疊和青霧拉開他,送他回屋歇下。
主人離桌,别歲飯也到了結束的時候。
宋今帶着人收拾殘局。
“娘子,你回去歇着吧,我和青霧收拾便好。”
“是啊娘子,難得回來青州,你早些睡下,恢複身體。”
宋今頓了下,“也好,我便回去了。”
時辰尚早,肯定是睡不着的。
宋今淨完身出來,冷不丁在矮桌上看到一本書,走近細看,赫然是盛安最流行的話本《侯爺的謀妻之路。》
宋今:……
“定是青霧這丫頭帶回來的!”
話本的筆者已經很久沒更新了。
宋今回想起之前的劇情,臉龐陡然紅起來。
夢中夢的劇情,還是令她羞恥。
餘光瞥見一旁的暖玉。
“這塊暖玉……”
其實宋今一直不知道這塊暖玉的來曆。
那日和崔懷寄親吻之後,他把這塊暖玉從她衣襟裡勾出來,叮囑她一定要保管好。
她追問之下才知道,這塊暖玉是他阿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崔氏滿門被抄,這塊幾經流轉,最後到了崔玉媱手裡。
彼時崔玉媱已是一宮之後,深知不能給自己留下軟肋,這塊暖玉她就交給了崔懷寄。
在她眼中,崔懷寄比她更需要這件遺物。
那是崔懷寄重新出現在世人眼中的第一年,亦是經曆過生死攸關,與狸奴相依為命的一年。
“姩姩,你收下我的暖玉,便是我的人了。”
宋今心裡感動,面上嘴硬:“這難道不是侯爺強塞給我的嗎?做不得數!”
“好吧,那我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