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颠翻铖州這個罪惡的權欲之地。
南栎也是離開奴隸場後,才明白她真正想做的事。
*
铖州的奴隸場有官府暗中維護,沒有人能徹底推翻它,但這個外來的小娘子,卻是憑借一己之力,火燒奴隸場。
那日沖天火光似在告訴所有人,這個吃人的奴隸場,将不複存在。
官府的臉面被挑釁。
孫州長放言要捉拿小娘子。
铖州被官兵搜查,任何人進出都要盤查身份。
說來奇怪,竟是半點蹤迹都找不到。
事情漸漸平息。
南栎從外打聽消息回來。
“阿茵姐姐,他們放棄了!”
幽暗的房間裡,一縷光散進來,成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之處。
貝茵的臉一半露在陽光下。
賽雪肌膚美得不可方物。
“很好,接下來,該我們反擊了。”
宛如夜莺般動人的嗓音,冷冷吐出一句。
南栎恍惚回神:“阿茵姐姐,你要做什麼?”
貝茵側揚起頭,眸光似冰錐子:“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不千倍讨回來,我就不叫貝茵!”
她是北狄最驕傲的公主,膽敢冒犯她,不可饒恕。
這幾年她帶着南栎四處蟄伏,铖州猶如一個蟻窟,看似光鮮亮麗,實則裡面爛透了。
隻需她輕輕放一把火,便能燒個灰飛煙滅。
“阿栎,你多大了?”
“十二。”
貝茵低喃:“和阿弟差不多大啊……可惜沒辦法再見到阿弟了。”
那時的南栎不懂她的心情。
隻知道,是阿茵姐姐想做的事,他不遺餘力去做。
大約一年半的時間,铖州無端出現一股勢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力壓官府勢力。
把铖州内大半産業攪得不得安甯。
南栎埋頭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事。
再平常不過的一夜,卻是改變铖州的一夜。
南栎清楚的記得,州長府的血雨腥風。
暴雨如注的黑夜,貝茵孤身闖進州長府,一刀刺進孫州長的心髒。
整個铖州都被驚動了。
所有官兵出動捉拿她,而南栎按照她的計劃帶人将州長府一掃而空。
所有名貴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走。
他不敢相信,貝茵不告訴的計劃裡,是這樣引開官兵的。
安頓好手下的人,他馬不停蹄追過去。
至少、至少讓阿茵姐姐活着離開!
铖州群山相疊,平日裡都不敢在山中奔跑,而今下雨山面更是濕滑。
南栎跌跌撞撞追上去。
他記得貝茵說的話。
果真在一處山洞裡尋到她。
“阿茵姐姐!”
貝茵受了傷,她咬牙扯下裙角的布料包紮傷口。
聽到動靜,頭也不擡。
“我便知道你會來找我。”
南栎雙目泛紅:“你為何不告訴我?你一個人去州長府……”
“告訴你又能怎樣?”貝茵眼神冰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不會武,跟着也隻是拖累我。”
如此直白的話,宛如一把刀紮進胸口。
南栎呼吸一滞,哽咽道:“你現在……怎麼辦?”
貝茵起身朝洞口走,他慌了神下意識抓住她。
她垂眼,冷聲:“松手。”
南栎倔強道:“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
貝茵一臉看傻子的表情,實在憋不住笑出來。
“哈哈哈,你怎麼會覺得我想去死?”
她笑夠了,伸手擦掉眼淚。
“我比任何人都惜命,那狗賊命真硬,我都刺進他心口了還不死。反正我出了這口惡氣,以後铖州的事都與我無關了,那些人是我留給你的底牌。”
“按照我說的去做,以後誰也不能欺負你,那狗賊也不行!”
兜頭落下的一堆話,南栎一個沒聽清,他隻知道,阿茵姐姐要離開了。
“阿茵姐姐,你要去哪兒?”
貝茵渾身輕松,語氣也輕快不少:“不知道……也許回家,也許找個地方安居,過個尋常人的生活。”
談起将來,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
她說的那些,是南栎從未想過的。
貝茵的出現,改變了他的生活。
南栎松開手,垂眼遮去眼底的落寞,真心祝福:“好,阿茵姐姐一定能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他不是貝茵,他不想離開铖州。
铖州是他的根,他的觀念裡,人是不能離開自己的根的。
貝茵負手搖了搖:“阿栎,後會有期。”
但南栎更希望他們不會再見面。
铖州是一個充滿她痛苦記憶的地方。
不遠處,傳來官兵的聲音。
南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暗暗做下決定。
瘦小的身影沖進暴雨裡,朝着那些追兵大喊,試圖幫她引開。
聽着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南栎不自覺露出笑意。
深夜的暴雨越下越猛,山間的所有痕迹被沖刷的一幹二淨。
南栎昂首接受暴雨的洗禮。
“阿茵姐姐,你一定要成功過上你說的生活啊!”088